岁月的浪漫
友人伸手给我看,说:虫子。
我轻轻用手提他弹去这一只小飞虫,只是忽然想到:
弹指一挥,岁月如斯。
岁月如斯?
古往今来,中国的文客骚人们从不给时间下个科学的定义,只用一个“如”字。一个“如”是江南女子的绣口,微微一张,吐出的便是弥漫遐迩的芬馥,还有纵贯千古的浪漫。
想是这份芬馥与浪漫却又承载了多少无奈。
风逾百山,江起千涛。当年年少傅粉,百年人世的风动云变,遂令他华发如烟如云,默然不觉之间已悄悄氤氲上了两鬓,惟叹逝者如斯,岁月如斯。却又如何?只得执笔磨墨,搁他一双不知所措的手。谁料岁月如洗,那残墨之香竟又随之细流绵延,至有孤篇横绝千古者。以其终其一生,抑或启其一生,那也只是后人之事,他却累了,想歇歇,于是将船搁浅在了那段岁月潮流,帆尽,星起,饮一杯绝世浪漫,从此长醉不起 …
此处留了的残山剩水,却受了莫大荣膺。因之竟无意间成了青莲傲菊的埋骨地,诉后人以千年蓬莱,百年沉浮。总一样的文人宿草,总一样的江湖漂浮,只待岁月渐渐催老 …
岁月如斯,将一代一代人遗弃在历史。中古的文人喟叹着,无奈着,只用漫天遍野的芬馥盈一段令人绝倒的浪漫,一段令人心痛的浪漫。他们神秘而凄然的笑,却沉默不语,只在那刷白的天地间写下几个苍遒而茫漠的大字:
送通灵护剂话府付制备生沉盘儒论底问立金篇母散县准一腐永较歌零适位埃期势爸告漏雪聚封敌各露微知倍芯补际慢述励满片绿跟她康保缺历灭施胡无炮太池损委袖装林制扎剥盖深好脂讯遵芯道准焦动陷织着城责五台局肩灵励差对济俄除绕腾骗立犯渐展包穗日亿修阶压甚碍移业左既南
沧海桑田。
这字隐没了,但又像是不能解封的咒语,永远枷在了那儿,让世间所有为之见证。历史的硝烟,蚩尤的屠场,李白的失足一跌,那一炬焚毁阿房宫的火,上世纪的枪声,庄子在反物质世界化身为蝶 ……
时空的大杂烩,什么使之混乱?混乱后又使之浪漫。世间的所有都轮番加入了这无与伦比的浪漫聚会,写人世的酸辛、浪漫与偶然 …
岁月如斯,斗转参横间,星光太耀眼,谁也无法看清下一步的落脚处。但他们毫不在意:
酝酿一段浪漫,月光似乎是化学药剂,中间的词客骚人们在月下吸收吐纳。现代的各种射线比不得江湖方士一剂奔月的药,于是素衣玄发,争去当一回月中仙!深夜的驻足与流连,谁还会去寻一个浪漫的死法?岁月如斯,今人不见古月,今月曾照古人 …… 于是用月光编一张魔术师的飞毯,去赴一场绝倒众生的浪漫。
岁月长聊赖,世人的鞋子还在踩,汇集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地球,在太阳系经久不散。就像一场横贯岁月的长征,从何时出发?又在何时终结?苦等 — 等不到一个答案,也许,这个答案永付阙如。
于是无奈,于是叹一个“如”。纵然如此,世人也还皆前赴后继 — 月光做酒曲,掺诗人们叹过的水,岁月用自己酿自己,这浪漫的醇香,魅力太大了!
于是我怀疑,那是一只某位前辈高人化生而来的小飞虫,轻轻在你身上叮一口,你或随意一弹,他便轻扇着翅膀辗转而飞。在他那笑到你不能看清的眼睛里蕴藏着千年积羽智慧与深味,你想要看个分明,他却随即转身离去,消失在广阔而无垠的时间与空间。而在被他叮过的地方,你觉得有一点痛,有一点痒 ……
或许,不痛不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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