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故事
妈妈说她最怀念的是住在家属院的日子。
记忆中的家属院,总是那么静谧美好,一个小胡同里,零散地住着几家,推开木门,掀开帘子,是个不大的客厅,客厅墙上挂了一幅妈妈的刺绣,很是精致。走到屋子最深处,是厨房,从厨房能进入后院,后院里的一些瓜果都是妈妈帮着种下的。当时,姥爷带回去一颗人参,种在地里,夏天,开了花,结了籽儿,妈妈就把籽儿,用纸包起来,收到抽屉的小铁盒子里,来年再种,院子里变得一年比一年热闹。
妈妈有个哥哥,比他大三岁,高出一头。妈妈自然总是受尽欺负。哥哥和其他村里的一些男孩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妈妈就屁颠儿屁颠儿跟着。一次他们去翻墙,妈妈双手使劲抓,两腿使劲蹬,却是徒劳。哥哥笑着走来,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上去,温柔地抚摸几下,然后撒腿就跑,掀起一大片尘土,笑声震天响。妈妈自己下不来,急得大哭,撕心裂肺,大人也没发现,她就在墙上坐了一个下午。
妈妈争强好胜,拍皮球总要拍的最多,要是输了,就在家里练,练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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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妈妈长大了,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在我不大的时候,妈妈得意地给我看过一张照片,一个姑娘高高地扎起马尾,露出淡淡的自然的笑容,笑弯了眼,笑红了脸,她穿着淡黄色的衬衫和深色的裤子,双手不好意思地放在两边,曲着一个膝盖。那时她还没有戴眼镜,显得十分的单纯。
妈妈上学后就离开了家属院,去了县城。她是全班唯一一个跳级生,她的成绩让家里很是放心。我有次参加演讲比赛,她就用自己的经历鼓励我:“妈妈初中时比赛,抽签抽到第一个,大大方方走上去,自信满满地讲完,后面再没一个人超过我的分!”她说这话时洋洋得意的,语调都变得激昂,我对她心生敬畏。妈妈说当时做黑板报,都是她。那时的黑板,是在墙上抹成的,很高,妈妈矮,只好踩上施工用的大架子,刚开始,她很胆小,蹬上去,全身发抖,后来越来越娴熟了。
她带着家人的希望顺利考上大学。学的是动物科技专业,她讲兔子的血管时来了兴致,说动物的血管和人的血管不一样,要细很多,带着一些红丝。还有就是杀猪,男生们拿着大刀在前,女生们躲在后面围观,听着猪发出凄惨的叫声;妈妈大一在文艺部,大二大三在宣传部。一次组织跳天鹅舞,妈妈穿上黑色的紧身上衣,带着大摆的长裙,亮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她站在宿舍的上铺练,头快顶着墙,在宿舍地上练。她还记着第一个动作是一个优雅的起身。
毕业后,妈妈想往城里跑,找更大的发展空间,姥姥想让她留在家乡。妈妈只好听从,进了县里的电视台。她学历最高,日子久了,便有了一种无比的优越感。这让她感觉会被时代落下,两年后又来到市里。年纪不大的她,在这些人里,丝毫不显逊色,写稿,拍片,剪辑,去了就干,干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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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03年10月份怀上了我。在几次检查中,说是因为我太淘气,便有脐绕颈。妈妈说在拿刀的时候感受不到疼痛,却能清晰感受到,刀在划开皮肤那一瞬间,好像整个人张开了,在往下推我时,痛苦难耐,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疼,持续了三四分钟。我诞生了。妈妈听见医生说:“看看这脚趾头,没多也没少,看看这手指头,也没多没少!”
我八个月能说话,十个月会走,好像很有天赋。妈妈站在床头,伸开双手:“宝宝,找妈妈来!”她惊喜地看见我往前迟钝地移了三四步,然后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学说话的时候,最难的是叫哥哥。我和妈妈面对面坐在床上,“哥哥”“的的”“哥哥”“的的”“哥哥,你看我口型。”妈妈说得很夸张。“哥……哥”我使劲发音,说的很刻意。妈妈好像要从床上蹦下来赶紧把爸爸叫过来看。
在生完我之后,妈妈体重飞速上涨。那时表哥,已经六七岁了。他看见妈妈上秤,便惊讶的大喊:“我姑一上去,那称转两圈!”
现在妈妈再带我回老家,不再去那个家属院了,我也不知道那家属院的命运如何。只是每次都和同伴在新盖二层小楼里玩。奶奶,有四个女儿,爸爸是老小,只有他出了村。每次回家,妈妈总带着我去超市,买四箱牛奶,四桶油,四瓶酒,还有一些其他吃的。我问妈妈为什么每次回老家总要给他们带一堆东西,但是他们却从来没有送过我们。妈妈说,都是亲戚朋友,何必这么较真。直到现在,我们每次回家都把后备箱装得满满的。
小时候妈妈问我:“你将来是上清华还是上北大呀?”我说:“看看吧,啥都行。”长大一点,妈妈又问:“你将来是上哈佛还是上剑桥啊?”我说:“都行。”现在妈妈问:“你要考二中还是考43呀?”我犹豫了,好像我的分数和录取分遥不可及。妈妈在我的学习上操了不少心,有时我睡了,妈妈还在帮忙对答案。但我却经常在她脸上看到失望的神色。
妈妈希望我走出自己的道路,活出自己的人生,亮出自己的色彩。我一定会在将来,绽放出最绚丽的烟花,也成为你生命中最美丽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