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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语言是人与人之间交流的最基本的工具，那我和他，似乎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他没有受过多少教育，没离开过那片土地，他的话里有浓浓的乡音。我从小生活在城市，听的是录音机里、电视上的普通话。我们不懂彼此的语言，似乎也不懂得彼此的世界。

车停在了门口，他已在那里等候。爸下车跟他说了些什么，又搀着他。他跟爸爸交流了什么，我没听懂。我看见他脸上的线条里收了些严厉，滋生出一种温柔，而又是那么隐蔽。这时的他，像个孩子。他刚才好像在说，回来就好，这次可要多住几天。

又想到车还飞驰在高速公路上的时候，他那通电话。免提让他的声音在整个车厢里震荡。我听不懂他的话，但他的声音中有一种急切和盼望。

院子里他还能舞动起那把大刀，连我爸都举不起来。早上起床，我又看到他把大刀舞得虎虎生威，活像那关云长舞着青龙偃月刀，我这样想。刀在空中划出“咻咻”的声音。我还听到了他的声音。我听不懂他的话，但还是往后退了几步，他好像是在说，快往后退，别让它伤到你。

我在墙头逗弄着狗尾草，它的茎有些剌手。他拄着拐杖走到我身边。他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懂，我抽出一根狗尾草就跑了。他好像是说别让那东西划破你的手。我跑到门后偷偷的看他，他扶着旁边的那棵树，看着墙头的狗尾草，寂寞的神情笼罩的他。

我还没听懂他推我荡秋千时说得话，没听懂他在我走时把一大袋子我爱吃的东西塞进后备箱时说得话……

但我似乎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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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后来，再见到他，他的嘴已被压在沉重的呼吸罩下。我没听到他的话。我因为没有听到他说得我听不懂的话，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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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如果他可以再给我讲一次，讲五次，讲十次，我都会不出声的，不跑走的，认真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