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或缺的纳兰情
总是那么远,那么静。一百年凝滞的苍云。一万年缄默的大地,终抵不过一集多情的《饮水词》,纳兰,江飘零亦久的时间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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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年了,纳兰情却亦如这个早春一如往昔的氤氲。当很多人在疯狂地追求着身外之物,甚至不惜放弃尊严,放弃真情,放弃良知的时候,纳兰,或许会让人蓦然醒悟。物欲的盲目追逐中,人恰恰遗落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那份纳兰的简单、纯情、自然、澹泊、赤诚和悲悯。
纳兰的故居现已是宋庆龄博物馆,昔日纳兰会友的情景已不复存在,然而我依然想到那里,去寻回纳兰昔日的那份感情。从北京西郊上的庄镇到后海的宋庆龄故居。一路上我拾取一壶落日里浓酽的秋气,一盅润月里缠绵的岁月。拾起纳兰短暂的生命中三十一年的点滴。后将它隐没成一种淡淡的忧伤,淡到化作一缕孤烟,袅袅地回余。纳兰的生命,亦如这萧瑟飘零的落叶,孤独亦久。
相门的翩翩公子,却自称自己不是人间富贵花。富贵庭前,几多俗世的繁华,而纳兰的心,却自由的漂泊在远离凡尘的词坛。他是流落在繁华的才子,屈身于尘世而至情的江湖狂生。一词一情,一句便让人刻骨铭心。以至于三百年后的今天,依然有无数的兰迷,为其钟爱的容若公子宛若流星般短暂而灿烂的人生所追惜,一起伴着纳兰,去逾越人间山脊,人间冷暖,人间悲痛,人间愁离。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庭前月落,花依雪坞。泡上一杯茶,点上一支紫檀。我能品出的纳兰情,不及纳兰情之万一。
复杂的人间,总是桎梏着至情的存在。以至于纳兰与真爱相互错过。
昔日表妹被选为妃,从此与纳兰宫墙相隔,相见已为路人。当上天给了纳兰一个林下风致的妻子,让他重新拾回遗落的幸福,但纳兰与妻子卢氏,在三年的幸福时光后,就这样咫尺天涯的擦身而过。三年的幸福是那样的短暂,就这样遗落在三十年无法忘却的情感里。似乎间,我感受到卢氏对至情的纳兰,那一份来不及的告别,腊月的雪花盛开在那一刻永久的离别。 抬头仰望时你可曾看见,如梦的三年似今宵如梦的雪花。执手那短暂的相聚,不忍心与你永久的相别。请原谅于此刻转身离去的我,为那荒芜的岁月,为我无法坚持的生命,为命运终究抵不过的时间。。。。。。
三年,情动到深时,来不及告别,便匆匆结束了相识相知,相依相契。纳兰卢氏,从此,彼岸花开在中间;从此,红尘黄泉永无相见;从此,只能在有一生的遗憾里回味相思的点滴。在梦中重温失去的幸福。
人是活在尘世中的,但即使后来的颜氏。官氏。沈婉的出现,都无法弥补纳兰忧郁碎落的心。纳兰最终明白,不是你不够好,只是尘世间,与我四目相对的,唯她而已。所以,任何人都无法替代卢氏在纳兰心目中的地位,也正如此,纳兰,只能把盏饮泪最西风,质问上苍,一生漂泊谁与共?把所爱,放在心里,刻骨铭心。
我渐渐明白三百年来对纳兰疯狂的爱。因为纳兰的伤痛,代表是一个时代的伤痛,也是每个人的伤痛。三百年后的今天,是一个比纳兰的时代更为复杂的时代。名利,金钱的欲望点燃了更多无情的火焰。我们看到更多无情的面孔,去做太多无情的事。我们经历过太多无情的争斗,眼睁睁地看着生命最初的本质在无情中流失。把真情的“唯一”变成“之一”。所以我们,才会在纳兰的的诗词与人生中,爱着纳兰那份几乎决裂的痛;爱着纳兰,将爱托付给长长的流水;爱着纳兰在时序轮回的季节里依旧情深的《饮水词》。。。。。。
也许人生的本质是孤独的,但在纳兰的步履维艰中,却有知己顾贞观为他支撑起行走的勇气和力量,让纳兰的追寻里不曾遗憾曾经如此爱过,通过,感动过,珍惜过。尘世中我们同纳兰一样,游走在人生险峰,只是我们无法用有情的文字来表达在无情岁月李的挣扎。不仅仅是纳兰需要知音,我们,更需要。我们在渴求知己的同时,却忘记了检讨自己,催促自己去寻找纳兰的简单,自然,赤诚。简单到像纳兰一样对待朋友永远表里如一,丝毫不掩饰;自然到等级论人的年代满汉一家亲,不论绫罗和布衣,在宁静高远中一起坐拥明月;赤诚到像纳兰一样为顾贞观的朋友而不惜劳苦,不怕牵连,奔走洗刷罪名。那些,都是我们生命中所本该拥有乃至一生坚守的东西,却在我们手中,任其缺失,而流转了太久太久。。。。。。
纳兰让我明白,即使时代有挥之不去的一抹苍凉,也要将艺术呼啸成一种潜流,成就三千年古国最美的词行!纳兰,你亦让我,在灿烂的灯火中,在西风之刃的白光中,在人间的疏朗里,在度过的苍茫里,在更迭的四季里,依然记着你的好,带着你的漂泊,为你点燃我送给你的《蝶恋花》。
一事伤心君落魄,千古词人,飘零话别离。君为何事泪纵横,一盏枯灯点经纶。
人生若只如初见,谁言此恨,流萤点相思。钟声敲碎琉璃火,流帘到晓檐花落。
三十一年的生命,他有比深刻更难得的简单,他有比智慧更稀有的纯洁,他又比辉煌更珍贵的淡泊。也许生命在时光面前永远不会有永恒,但纳兰情却流转在岁月里,一如往昔。
后海的宋庆龄故居里,一片落叶落在我手心。远远的听见有人在弹奏一曲《云水禅心》,那一串串的音符,仿佛一融入了这云与水的天地间。我捡起那份三百年后依然的执着,澹泊,自然。纯情。猛然发现,纳兰情在生命里是如此的不可或缺。我听见那抚琴的女子轻轻吟道:“ 何以飘零去,何以少回鉴,何以别离久,何以不得安?”我想,人生得重拾,不可或缺的纳兰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