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猫效应
一只蝴蝶破蛹而出,纤尘未染的鳞片密匝匝地,整齐地堆放在一起,像江南水乡屋顶上的瓦。这只蝴蝶在花间自由地蹁跹,像席慕容的诗里翻飞的美丽章节,它吸引无数行人驻足观赏。而此时,它不知道草丛里有一只猫正用它仅存的一只眼睛打量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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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的眼神呆滞,却暗藏杀机。在这个明媚春日里安静的午后,它的思绪却乱得像一个被小孩玩过的毛线球。它只想马上扑向眼前的精灵,只需一爪——轻轻的,但必须是致命的,它似乎是因为亢奋而有些颤抖,为了今天他都苦苦等待三年了。
三年前,德克萨斯州,龙卷风来袭。
猫的童年时光就像一只笨重的木球在铺着羊毛毯的地上“咕碌碌”地滑过,平静又舒适。然而因为龙卷风,这一切面目全非。龙卷风袭来的时候,德克萨斯就像马蒂斯画笔下“红色的室内”,狂乱又躁动。在龙卷风无情的摧毁下,德克萨斯成了第二个“格尔尼卡”,人间之炼狱。四处逃窜的难民,让人轻易就联想到了梵高笔下,金黄色麦田上黯淡的鸦群。被龙卷风洗劫过的的德克萨斯就像主人房里挂着的中国草书,只不过没有人愿意去触目。
三年前的猫太幼稚了。它以为自己可以像从前一样过田园牧歌式的生活,它以为自己仍然可以得到主人包括亲吻在内的一切爱抚。它错了。它苦苦跟在主人的身后,“喵喵喵”地叫,弄得主人心烦气燥。最后被主人一脚踢在脸上。由于主人用力过猛,猫的左眼汩汩地流出鲜血。从此它的左眼就瞎了,并开始了自己的流浪。
有一天,它偶然在书上看见了“蝴蝶效应”这个名词,原来自己的不幸是由一只小小的蝴蝶造成的!它气愤得都快把自己撕碎了,它记住了那本书上蝴蝶的模样。从此愤怒与仇恨就像一根绳子拉着它流浪。它生活的唯一信仰是复仇,它沦为仇恨的傀儡。
这三年它流离失所,三餐只能吃残羹冷炙。纯白光滑的毛发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它受尽了其它猫及人类的冷眼,欺凌。它蓦地明白,往昔那些平静又舒适的岁月已经被龙卷风彻底地摔碎了,被蝴蝶的华丽舞步掐死了。
但是,现在它终于可以手刃仇人了。在常人眼里,那只蝴蝶的盛装舞步代表着希望。而在猫的眼里,则代表死亡。看它起舞时那不可一世的神态!猫断定三年前引起德克萨斯龙卷风的就是它。愚昧的人们哟!它马上就要引起一场可怕的灾难了,你们竟然还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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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猫义无反顾地扑向蝴蝶,却被行人一脚踢开了。
第二天,人们在街上看见了一只蜷缩成一团的死猫。形态就像有人心情烦躁时随意在纸上涂下的一个墨点。这是一只值得同情的猫。只是它忘了,一只蝴蝶的寿命很短很短,三年前的那只蝴蝶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
异史氏说:人类可以洞察蝴蝶扇动一下翅膀与龙卷风的关系。但也愿意把生活中遇到的各种烦恼发泄到一只无辜的猫身上。前者称为“蝴蝶效应”,后者称为“踢猫效应”。你不能说某只蝴蝶是某场龙卷风的罪魁祸首。正如你不能把生活中遭遇的烦恼归罪于一只猫。无辜的动物在某种程度上被人类意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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