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刻骨铭心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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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父母工作很是繁忙,所以我总是寄人篱下——妈妈常常把我托付给舅妈,匆匆嘱咐道:“圆圆啊,思雨就交给你照顾了,我和你姐夫还要忙一阵子。”那时的我,只顾低头埋怨母亲的不是,甚至连拥抱,也只是一时的,匆匆的。舅妈的手白皙红润,并且暖和和的,这份由内而外的温柔,我满脸怨气的脸才得以抬起,望了望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十来岁的小姑娘”,我天真地喊了声:“姐姐好!”妈妈敲了敲我的脑壳,说我的不是:“你这孩子,没大没小,虽说你舅妈才二十岁,但还是要按照辈分,叫舅妈!”她却总是挂着甜甜的笑。
我记得吃她为我煮的第一道菜,就是西红柿炒鸡蛋。我如刚重见天日的囚犯般狼吞虎咽地吃着,满嘴都是米粒,但脸上浮现出幸福。舅妈怜爱的目光望着我,说:“慢点,别噎着。”我冲她一个劲地点头,便又低下头吃了起来,最后吃的精光不剩。
到了懒散的下午,炙热的阳光把大地的脸照得通红的,整个小院里就像火炉,仿佛全世界都被太阳玩弄于股掌之中,烘烤着。舅妈把我哄睡着了,我却总是热醒一阵又昏睡一阵,舅妈就这样一直在我身边守着,舅妈家不是很富裕,虽说连最基本的风扇还是有的,但勤俭持家的舅妈连电扇也舍不得开,她就拿着街道免费派发的广告扇,慢悠悠地为我扇来一阵阵凉意——那时虽然我睡着了,但心里却感到了一丝丝凉意——就这样一直到黄昏,我不紧不慢地爬起来,睡眼朦胧,寻着一阵阵醉香味走去,看到桌上摆放着一盒烤鸭——六岁的我不知烤鸭是何物,我去扯扯舅妈的衣角,仰着头疑惑地问:“舅妈,桌上的是什么好吃的呀?”舅妈停止了忙碌,俯下身来冲我可爱地一笑,嘴馋地说:“是烤鸭哦!很好吃的呢,我买了半只,我们今天能饱餐一顿了!但是,也不能多吃哦!”我乖乖地点了点头,之后便和舅妈一起大饱口福了。
就这样,幸福地过了好几年,家庭中便有两个人来插足了——舅妈生了孩子,大点儿的叫欣怡,小点儿的叫菲菲。我原以为,有了妹妹的加入,我便在家中无一席之地了,妹妹也会连同舅妈的那一份爱夺走,然而不是的,舅妈她对我们三姐妹一视同仁,我们本就不平静的家,变得愈发热闹了,早晨,舅妈送我们去上学,上学的路既短暂又美妙,我们绕过铺满青苔的小池塘,又走过眼花缭乱的小石子路,穿过林间小路,这一路上有太多温馨,欢快了。
好景不长,就在前年我和爸爸搬家时,煤气中毒夺走了舅妈年轻美好的生命,年仅二十三岁。在9点的抢救室里,焦急等待的我们只能听到里面“滴——滴——”的医疗机器声,舅舅埋头做在抢救室门外的椅子上,懊恼悲痛,虽然他外表冷静,内心我感受得到,他悲痛欲绝的不尽言说的心情,妈妈到现在还不能认清现在的事实,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惊慌失措地抱着一个妹妹,牵着一个妹妹走来走去。她的音容笑貌、一颦一笑仿佛还近在咫尺,这一切似乎从未发生,有一段时间,家里人都沉浸在悲极的氛围中,大家都低头不语,闷头吃着饭,添了一碗饭,放在餐桌上,说是给舅妈吃的。
舅妈虽逝,但她永远活在我们心中。就如凋零的花卉,虽然她的花叶已枯了,但至少她的根茎还在,只要有水和阳光,她便能依靠顽强的生命力存活下去。舅妈她只是身体入土了,但她对我刻骨铭心的爱,却还回荡在那间窄小却温馨的小屋,弥漫在趣味盎然的上学路上,回响在夏天的凉床边,散布在伴着烤鸭香味的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