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的钟声从某个不确定的地方飘来，我暗暗地发誓，今天无论如何要将这三个字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在我的记忆中，孩提时代的我几乎没有说过“爱”这样一个普通寻常的字眼。儿时，母亲告诉我那是长大了后才能说的，满怀着憧憬长大，却发现长大了的我却说不出口。

在昏暗的灯光下，我注视着母亲，我已经比母亲高出了半个头，我静静地看着她，静静地回想着过去。

儿时的一个母亲节，我与母亲一起上街，在路上遇到了一对像我们一样说笑着的母女，女儿手钩着母亲的手，依偎在母亲身边，甜甜地暖暖地对母亲说着：“妈妈，我爱你！”我呆呆地看着母亲注视她们渐行渐远，分明看到母亲眼中的羡慕和向往，但这简单的三个字好似鱼刺卡在喉咙中一样，说不出地难受。

一次，母亲生病了，我却无能为力。呆呆地站在床边，抚摸着她那双因发烧而发烫的手，用酒精棉花来回地擦拭着。小小的我想要让母亲快些好，急得一边擦一边掉眼泪，泪水打湿母亲的手。母亲费力地睁开眼睛，伸起手拂着我的脸颊，她那粗糙的手亲吻着冰冷的泪：“没事的，我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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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拼命地摇着头，费力地说：“一点都不好，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傻瓜，那你，亲一下我吧。”

些许的犹豫、无力，我伏下身子，在母亲的额头上留下印迹。“我……没什么。”我强挤出一丝微笑，将到了嘴边的那三个字又如数咽下，母亲微微一笑便又睡去了。坐在床边，灿烂的闪耀着金光的阳光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我爱你”，如游丝般的声音飘出，却不想被你听见，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打开这朵珍藏于内心深处的花蕾，又将它亲手折叠起来……

我微笑着低头看着母亲，母亲的脸上已经有了不少皱纹，满头的黑发中也夹杂着些许白雪。我呆呆地看着母亲，回忆着近来的事。

在初二举行十四岁生日时，老师让同学们给父母写一封信，羞于表达的我将内心的想法全都一股脑儿地写在了信里，当然在信末，我加了一句最羞于表达的“我爱你”，我在草稿上将这三个字写上又划掉再写下，最后下定决心要写。仿佛这还是昨天刚发生的事情，我依然能够看见母亲收到信时的激动以及我的紧张不安。我的双手紧紧攥着白色百褶裙，脸一定红得不可理喻，母亲笑着看，哭着笑，我当然也还记得母亲在看完信后给予我的那个温暖有力的拥抱，她在我的耳边柔声说着：“我也是。”母亲滚烫的泪顺着脸颊滴到我的裙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发着光。终于，非常纠结地写出了深埋在心底的爱……

有情似幻，无情如梦……

记忆的小舟随零点的临近而越行越近。上初三了，母亲更是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生怕伤害了处于叛逆期的我，却将自己伤害得体无完肤还依然笑着面对我。

记得有一次考试后，心情失落，板着脸回家，一语不发地静坐着，母亲搓着手过来询问情况，见我不说便去了。没过多久，又来了，我又是不语，母亲终于爆发了：“照照镜子吧你！整天板着脸给谁看啊！我又不欠你的！”我转过头，看见母亲哭得稀里哗啦，我似乎一下惊醒，想要起身去抱抱因我受伤的母亲，母亲却走开了，寒冷的阳光照耀在我的身上，凉凉的，原来我欠了母亲太多太多……

圣诞钟声在我俩的耳边飘荡着，回想起母亲与我的点点滴滴，手牵得更紧了，脑海中浮现出与自己不搭的话语，我伏在母亲肩头轻声说着：“我……爱你。”亲吻着脸颊，圣诞树闪亮着泪珠的光彩。“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傻瓜，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