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过指尖,溜出幸福
天凉,回乡。
小时候我倒常去外婆家。每天会看着外婆用小女孩式的皮筋绑自己稀疏的白发,但娴熟的手法没绑出小女孩式的头发,仅只一束利落的小辫,用老式的发夹卡着。那时候我短发,她长发。每次梳毕,她会从镜子里看站在她身旁幼小的我,然后皱纹里夹着笑意:“妹妹现在还是短发,等长了外婆给你梳。梳的呀,漂漂亮亮!”然后她拉我坐在她的腿上,用梳子为我梳理,依然是那种老式的木梳。我看镜中的自己,期待的是长发以后梳了头发的自己,温暖的耳边就听到她温暖地说:“头发真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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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大概是为了我的期待,为了想让外婆为我梳一次头发,而走得很快。我已是满头的长发。
外婆手腕上圈着一条鲜红的皮筋,新买的。然后她又把我抱在她的腿上,只是这次不是简单的梳理。她为我梳一束爱与幸福。她一手拿梳子,一手有条理地为我揪起一小束,五个指头掠过我头皮,有舒服的幸福感。我从镜中看她,她的笑容仿佛漾起一世界的温婉。
我又捉摸不透时间了。
等我会梳头了,她的一切行为都成了拖拉,令我心烦。我不再从镜中看她,她却一次次从镜中看我。
我有自己的皮筋,自己的发夹,自己的梳子……她大概也意识到,老人的东西和小孩的怎能共用?梳头这事,于我,开始变得草率,再没有幸福之味。
几次不情愿地回外婆家,我都没见她坐在镜前梳头,我只见她头发凌乱,坐风中想象发丝牵引的未来,她说或许头发还没有全白,还没有全掉,她就已经走完头发之旅了。
这次回去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