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走了！”

我用劲儿朝厨房里大喊了一声，然后拎着行李下了楼——不敢再回头。

我潇洒却沉重的脚步踏醒了这冬末的早晨的第一个冷寂，也踏醒了沉醉在暖窝里的心。

来接我离开的大巴缓缓地进站。车灯眨呀眨的，刺痛了我还未清醒的眼睛。我闭着眼深深吸了口冷风，于是一口气钻进了车厢。

我特地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因为贴在窗上，可以看见车站的身后：我的家。

大巴缓缓地开走，把家放在了我的身后，无论我怎么贴着窗，也看不到了。突然觉得有什么重要东西被抽走了，心似乎悬在凉悠悠的空中。

大巴越开越快，渐渐远去了收容我的小镇，远去了我的家。此刻，眼睛突然发烫地胀痛。我死死地闭上眼，将头紧紧地贴在车窗上。任凭山路的颠簸振痛了头——也许因为头痛了，心就不这么痛了。

当我有勇气睁开眼时，大巴已经开出了大山，渐渐靠近了那座藏了我梦想的陌生城市。

“小艺呀，妈妈这辈子没什么出息。只能在这山里头帮别人干活，勉强过日子。但妈妈不想你长大以后也像妈妈这样，看着别人脸色过日子。这样的日子妈妈一个人过就可以了。妈妈希望小艺你以后能在大城市里有份好的工作，领一份不错的薪水，别像妈妈这样窝囊。所以妈妈才坚持要把你弄到省城去念书……”

这是在我发现妈妈背着我拿爸爸唯一留下的房子去给银行做抵押，筹钱送我去省城念书后，她流着泪给我的解释。

我一刻也没有忘记她那天的话。虽然我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离开她，丢下她一个人去遥远的省城；但是为了她对我的期望，我咬着牙故作潇洒地离开了。

在大巴上，我一直想、一直想她那天所说的话，还有她哭红的眼。心痛，不曾停止过；但感激，注入了心痛中，化作了一股我也说不上来的兴奋与期待。只希望大巴能快点儿开，再快点儿开，开到那座藏着我梦想的城市里去，开到那所离我梦想最近的学校里去。

快、快开……

大巴停了，把我卸在了这所离我梦想最近学校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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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开走了。

原来，我得自己走进这个校门。我笑着向远去的大巴挥手。

“小艺，加油！等放假了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