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那棵树
多少次在梦中,我曾展开双臂去环抱那棵树,可醒来后却难免失望,我知道我有一个心愿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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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奶奶家门前有棵果树,那是在我还未出生时太姥(也就是奶奶的母亲)栽的。那时奶奶问她为什么不栽一棵大点儿的树苗,那样可以早吃到果了,而她却说我晚吃两年没关系,只要子孙们多吃点就行了。
听妈妈说,我刚满月时回奶奶家,太姥别提有多高兴啦,她总是抱起我就不愿放下,奶奶怕她累着,要将我从她怀里头抱走,她却一脸不高兴的说:“咋地?嫌我老人不中用了,现在别说抱个娃,就是让我重养你们几个兄弟姐妹一遍我也撑得住。”奶奶听后无言以对,因为奶奶知道,这和太姥当年养儿女的艰辛相比实在算不上什么,在那个贫苦的年代里,白天太姥既要到田地干活,又要喂养牲畜,夜里还要为一大家人缝缝补补,太姥早已磨炼成了女强人。
待我懂事后奶奶家的果树已经接果了,每次回奶奶家第一件事都是去查看果树,太姥则眉开眼笑地跟在我后面拿一个竹杆帮我打果子。然后我们一老一小便坐在树下讲故事,我一边吃着甜甜的果一边听太姥声情并茂的讲述岁月留给她的无尽故事,有时我也会把我的趣事讲给她老人家听,然后一起捧腹大笑,时间的差距并没有成为我与太姥沟通的隔阂。
后来我上学了,时间紧不能经常回去看太老了,而太姥则会在果子成熟后摘下来,切成片放在阳光下晒,制成香甜的果干然后托人送给我。每当我含一枚果干在嘴里时心里都会想:不知果树又长高了没,不知太姥的脊背又弯曲了没……
太姥有着不服老的精神,在她九十多岁时还坚持自己洗衣服刷碗筷缝缝补补,面对细小的针眼,她毫无畏惧一穿便中。太姥还善长绣花并为自己绣了双装老鞋,在我看来那精美的花鞋和工厂里制出来的别无两样。看着那小巧的鞋我不禁想起了太姥当年裹脚时所受的痛苦,可这并没有吓倒坚强的她,因为她从来不用拐仗的辅助靠那双小脚风风雨雨走了将近一个世纪的漫长人生路。
世上没有不老仙丹,生生死死是人的宿命,就在我上初二那年我最不希望的事降临了,夜间奶奶来了电话说太姥不行了,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到可我的心还是狠狠的疼了一下,太姥安祥的走了,也许是她生前积下的德免去了死时受的苦。不知是幻觉还是事实我看到天边有颗流星一闪即逝。
太姥去世后,奶奶家搬到了城里,可搬不来的是那棵果树,听奶奶说在太姥去世那年果树也生了病,差点就去陪了太姥,听后我的心就变得空落落的,原以为太姥去了树还在,可如今我只能在笔端绘出那株伴我成长的果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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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每次想起太姥的容颜都会记起那褶皱的树皮,也许这两个饱经风霜的心灵是相通的吧,在很早以前,我在心灵深处就已为一棵树安了家,我为它浇水施肥盼望它怏怏长大接出世上最甜美的果实献给太姥。
我要拥抱那棵树,不仅仅因为它奉献给我许多美味果子,更因为在它那坚韧的身躯内存留着一个高尚且平凡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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