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柳三月景
他想将它摘下,他不忍将它摘下;他想将它找寻,他不能将它找寻——题记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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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春天的一缕清风抚上他的脸,伸手去探,原来是一瓣桃花。满心欢喜地将桃花噙在唇边,粉嫩柔软,桃花的芬芳好似都由着这花瓣传入口中。
他急忙下了船,岸边,弱柳千丝,嫩黄浅染,他刚踏上去,便觉要陷入一般。远山近处,桃花绵延,如绵绵画卷。徜徉在飞花柳絮中,不觉畅然:“忍把浮名,换此桃源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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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下仕途的不快,他迈着轻快的步子闲赏这桃林。桃林枝桠参差,一株桃外是又一重桃瓣。四方的天空也好像漂染过一般,粉红一片。“是阳春召我以烟景,我便以文章回之。”他诗兴大发,正想吟唱,却忽然滞了呼吸。微风过处,视线所及,是裙摆细动。他微微扬头,风抚乱发丝,是伊人靥笑春桃,云髻堆翠,唇绽樱桃,榴齿含香;蛾眉颦颦,将言而未语。“你……”他上前一步想问伊人芳名,无奈话却咽在喉口。她注意到他,脸颊忽然粉红一片,桃树的枝条垂下,桃花与她的脸相互映衬,竟是那么不真实。——那是桃花的颜色,还是她的颜色?他迷惑了。“我……”她朱唇轻启,音若银铃。忽地一个转身,荷衣轻摆,环珮铿锵,只留他一个亭亭背影,晕染在纷纷落下的桃瓣里。
他怔忡地站着,望着,感受着心底的那抹悸动,那份怅然。当初是为什么来的,他已记不太清——是为了寻这春色,这桃花,还是……
哪得烟柳三月景?伊人轻染一瓣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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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一声马鸣嘶破挑林的寂静。还是这里,半亩桃花,还是他,只是换了衣裳。他意气风发,连桃花也陪他开得正旺。这年来,他偶然攀上了宰相家的千金,一路平步青云。但梦里那撩乱心绪的依依桃花却无从找寻。即便是折尽春枝,也难解相思。“想东园,桃李自春,小唇秀靥今在否?”原来他冥思苦想,是缺了一株桃的颜色。
昨日的落红为他铺出今天的路。马上的他高大极了,桃枝垂上他的脸,他尽情地感受那芬芳,感觉失去的什么东西好像回来了。他围着桃林转了两圈,却不见伊人倩影。桃花与树叶间发出的窸窣响动,远不敌伊人髻角钗节碎碎响动的声音来得令他愉悦。他停止了找寻,找回的力量好像在慢慢失去,怅然若失。这时他才来得及细看这桃林,渐渐下沉的暮色将桃花镀上了一层金光,桃花艳丽得像已开到荼靡。早晨刚升起的春天,在暮色中落败了。他恍然,桃花依旧,而伊人不复。
桃花易寻春难留,髻香鬓影人何觅?
回到家中,他把玩着因不甘而折下的那枝桃,好像醉在那抹粉色中。于是他做梦了,梦回去年三月,桃花纷纷,伊人向他伸手,笑意盈盈:“君若有意,妾定随君。”他急忙想牵住她的手,无奈风过,她却化为那纷纷扬扬的桃花随风而去。徒留他在花海中,眼前是她的笑,耳边是她的话。“君若有意,妾定随君”……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