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和别人的不一样。

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早上她迷迷糊糊地在卫生间里刷牙洗脸，洁白的泡沫顺着嘴角淌到了地下。

“小羽，快点!上学要迟到啦!”妈妈扯着那永远吼不哑的喉咙催促。她这才努力地抬抬眼皮，使劲吐了口泡沫：“要是不用上学该多好啊••••••”

“你甭想！你要是只兔子，爱怎么疯怎么疯，也不用上学了。你快点啊！都七点半了！”

小羽侧过脸，瞟了一眼身材臃肿的妈妈，她把整个厕所门都堵住了，这几年她发福了不少，双下巴都露出来了。小羽想，也许爸爸的死对她打击太大吧，从那以后她除了工作就是吃和睡。

“知道了，你出去吧。”语气淡淡的。妈妈离开的脚步略有疲惫，应该还有些许无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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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羽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一张惹人喜爱的娃娃脸，齐眉的短发，还有一双白皙的玉手。可是，近来她愈显憔悴，黑色的眼袋越来越严重，初三的快节奏她有点儿跟不上了。她把脸凑到镜子前面来，想看的更清楚些。突然，她发现眼睛似乎有点儿异常，有点红，不！是整个眼眶都红，但又不是很明显。可能是睡眠不足，她并没有在意。

走出卫生间时，家里静悄悄的，妈妈去上班了，餐桌上放着一块三明治和一瓶已加热过的牛奶。小羽瞅了瞅墙上的挂钟，分针稳稳当当地指向了8，她心里大叫不好，连忙拿起桌上的早餐，冲出了家门。

这是她这学期第二十二次迟到了，老班的脸扭曲的就像震后的公路：“南宫羽，你以为你还在念初一啊，怎么你就不紧张呢？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小羽灰溜溜地走向座位，一张刚发下的数学试卷苍白无力地躺在课桌上，鲜红的139映入眼帘，又是全班倒数了吧。小羽想。她瞄了一下同桌苏琪的试卷，又是150。小羽一直觉得人的智商是分三六九等的，比如说她和她的同桌一样努力，可数学无论大考小考苏琪都是拿满分，而她呢，拼死拼活只能徘徊于140这道关上。

“南宫羽，今天已经是你这学期第二十二次迟到了，你念的是初三下学期啊！你怎么就不争气呢！瞧你那垂头丧气的模样，这次数学又

考砸了吧？”老班神色愠怒。

“139，可是我觉得不差了。”小羽很没底气地说。

“什么？不差？全班倒数第一还不差？你要是在普通班也就算了，你知不知道你是重点学校重点班的学生啊！全级就两个重点班，你以为进来容易啊！你知道你妈为了你进这个班低声下气求了多少领导吗？你怎么就不为她想想呢？你这种成绩，与其在重点班拖后腿，还不如去普通班当第一。南宫羽，就算老师求求你了，你好歹也进步一点吧！”老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因为南宫羽的成绩给班里拖了后腿，他所带领的班级连续三年都比不过另一个重点班，一直屈居年级第二，别人暗地里都喊他“千年老二”，他心里老是咽不下这口气，越想越委屈，认为这都怪南宫羽。

南宫羽慢慢抬起头，静静地望着老班。这话她听了不止一遍，每次班主任找她谈话都是这段台词，她耳朵都起茧了。四只眼睛对视着，老班没有说话，小雨也没有说话，他们都揣摩着各自的心事。

最终，沙哑的男低音打破了沉寂，杂夹着惊讶：“南宫羽，你的眼睛有点红，真的，两只眼睛都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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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南宫羽一言不发。倒是旁边的顾姗姗女士焦急地唠叨不停：“小羽，你眼睛痒不痒啊？疼不疼啊？怎么越来越红了？医生说你眼睛啥毛病也没有，怎么可能嘛！这个老庸医，不会治病也整天霸着个主任的位置••••••小羽，你倒说说话啊！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小羽，要是你的眼睛出了啥毛病，我怎么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爸爸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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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说了，妈妈，我就是睡眠不足，回去睡一觉就好了，不用大惊小怪。”小羽不耐烦地打断妈妈无休止的长篇大论。

小羽当然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眼睛。

晚上，小羽正要沉沉入睡时，一只毛发稀疏的兔子出现在窗前，凝视着她，两只浑浊的眼睛蕴藏着无限疼爱。皎洁的冰轮缓缓落下时，这只老兔子也转身离去，朦胧的轻纱下，苍老的背影一瘸一拐••••••

第二天醒来，小羽就发现窗台上有一把青草，还沾满了清晨的露水，有种熟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