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阳刚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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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刚文学”,这名字真好。通读题目一遍,看来命题人似乎非常支持孔教授的观点,明里暗里教诲着广大中学生要自觉团结在阳刚文学的大旗周围,映着旗帜的光辉共洒青春的血泪,打倒矫揉造作的牛鬼蛇神。“请对此谈谈你的看法”,既然您的态度已经如此明确,鄙人三尺微命,一介书生,自是大略知晓该如何成文,只是实在不愿违心乖乖“就范”,暂且斗胆小谈一下我的看法。
“积极向上”、“我手写我心”,这些固然不置可否;阳刚文学,本也是好事一桩。在下有异议的不过一点:若由此便高举阳刚文学的大旗,一统“文坛”,全中国的中学生的笔齐唱一支铿锵进行曲——那还有美可言吗?文学,应当是多元的,阳刚只是其中之一。
提出“阳刚文学”这一命题的孔教授,我不知道是否亲身经历过中学生考场作文的批阅。当无数名考生写的满篇都是“自信铸就成功”、“让勇敢之花开满心间”、“人生需要坚强”云云的光辉句子,俯拾皆是,耀眼却空洞。不知教授是会捋须仰头阳刚的大笑呢,还是强忍呕吐、翻开下一沓相差无几的考卷。作为学生,我们的作文一开始就是与阳刚相伴的。一个小学生、初中生,张口闭口都是“人生”、“坚强”、“拼搏”、“自信”,可我们分明还是什么都不曾经历过的黄毛孩子,是考试考砸了就会郁闷的小毛孩,是被老师批评了就会难过好几天的小破孩。可是一拿起笔,我们便陡然阳刚然侃侃大谈,似端坐论道的圣人高哲。我们真的懂什么是“坚强”、“人生”,这些需用一生去参悟的大道理吗?这种自欺欺人的阳刚,不要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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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渐渐的,个子长得高高,也穿上了高年级的校服,长大了一点点的我们才真正开始了自己的思考。也许这种思考在成人看来幼稚可笑、不知所云,但这是属于心灵的真实思考。我们的笔也还稚嫩得无法彻底倾诉心灵,难免有些造作。但造作的真实也远胜过流畅的假话,因为前者是缺少技巧和修炼,后者却少的是真情实感。
所谓“我手写我心”,不是正在乎此吗?文章在乎的不该是文章的风格,阳刚还是感伤,而应为文章的真情和笔者的本心,唯有一“真”字才是为文之魂。“阳刚文学”,说到底只是文学风格的一种,就好比宋词中的“豪放派”,有其独特的美和意义,但绝不能统领文坛,成一家之言。只有百家争鸣、百花齐放,文学才有个性和魅力。每一种文学都有其优长,亦有其通弊。阳刚文学所颂扬的阳刚,是人内心真正的坚强,经历打磨、历练、洗涤之后坦然的微笑,足以在风雨中吟啸徐行。但尚未获得这种微笑的弱者笔下的阳刚,只是纸老虎,假、大、空。被指摘为矫揉造作、身陷哀伤疼痛桎梏的感伤文学,正是陷入了过度沉溺的沼泽,在“感”与“伤”之间没有找到“疗伤”的出口,未能走出自我。而它所体现的对万物的悲悯、对生活的体悟,是作为“人”的最真实的感动。每种文学都不应膨胀或被打倒,应顺着本心的轨迹,我心指引我手,方能达到真的“真”,即通彻和悟。真实即为文章。多元方为文学。争议,不应拘泥于文学的式样,永远应该围绕文学的本心,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