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奶奶去世后，我第一次走进村子。清晨人们已经露出小麦色的肌肤，在田地里劳作，对于我这个漫无目的游荡的年轻人并不注意。老屋易主，记忆里的菜畦也了无踪迹，鬼使神差，我走进一条小巷里。

巷口很窄，左右两侧趴着草房，中间有一条流着清水的沟壑。我觉得自己来过这里，现在又一次冒失闯进画面中罢了。正诧异着，突然发现巷的尽头有一个孩童。她跪在一个石跺旁边，十分费力地找些什么，背带裤有些破了，凉鞋满是泥巴。

她抬起头那一刻，我们都瞪大了眼睛，我瞬间明白了什么，马上恢复从容的神色，而她还在发抖。

不好意思打扰了啊，你继续吧。我赶紧笑眯眯解释。

后来我们又聊了几句，她很快放松了警惕。她对大孩子有种本能的信任，这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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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这儿藏着我的宝贝！她左顾右盼，趴在我耳边说。

她很费力地把那个石跺掀开，洞里面花花绿绿的，有缺轱辘的玩具车，穿花裙子的洋娃娃，糖纸和火柴盒。她说她每天要来一次看看它们丢了没有，我问为什么不拿出来玩啊，她不说话，露出怜惜的神情。

我不免想到了家里的小盒子。搬了几次家一直没丢弃它，一些破旧的小贴纸和七零八碎的小玩意全躲在里面，尽管它们很多年没有见到阳光了。

又过了几天，她再来的时候已经不像往常一样兴高采烈。小短发有点蓬乱，胸口上还有一道鼻涕的痕迹。她试了好几次才搬开石跺，又一股脑把宝贝全都装到深蓝色的包袱里。

奶奶教训我一番，说我是坏孩子，要我把东西都还回去。她用无辜的小眼睛盯着我。

哦，我也露出遗憾和难过的样子。很想告诉她，你应该还不了解偷窃的定义吧，你占有的原因不过是喜欢。但我不能说。任她背着包袱默默往回走。

那些宝贝是她去伙伴家玩时顺手牵羊拿走的，她想了很久，决定用同样的方法送回去。在一天的时间内她蹦蹦跳跳跑过一家又一家，到最后一家，她努力踮起脚尖把小汽车放到柜子里去，结果正看电视的伙伴出现了，吃惊地问，你在干什么！她只好红脸说，柜子里的小汽车很漂亮，她想摸。伙伴旋即露出笑脸，没事，你随便玩。

从那以后她就喜欢独来独往了，尽管她的偷窃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