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屏幕发出刺眼的白光。我辗转在床上，难以入眠。我能够听到我冗长而有规律的呼吸声。这种想睡又睡不着的感觉，就像在做一个梦。

——嘭！

黑暗中响起一声沉闷的破碎声，一瞬间掩盖了时钟的“嘀…嗒…”声。我的呼吸依旧平稳，但脑袋里却胡思乱想起来。

——是什么被打破了？

——是客厅茶几上摆着的那个旧玻璃花瓶吗？

——被什么撞倒的？

——可能是老鼠吧。

——它会不会窜到我床上？

想到这里我的手抓了抓紧被子的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略显泛白。

最后我神差鬼错地下了床，客厅茶几旁是一堆碎玻璃，静躺在皎白的瓷砖上，月光从窗户泻进来，流连在碎玻璃片上，映出淡淡的微弱光芒。我蹲下身来，呆呆地看着这一地的狼藉，不吱声。

距离月考结束差不多两天了。两天里大部分的时间我都在睡觉，或者睁开眼睛，神情恍惚，脑海一片空白。父亲在吃饭的时候唤醒我，我拖拽着身体走到餐桌旁，身上只批了件毛衣，皱皱的，像多年未洗一样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落魄失魂一样。

我看到父亲黑着脸坐在餐桌旁，筷子摆在一边，我强自着拉动脸部肌肉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用手指了指脑袋“这里暂时信号不好。”，母亲在一旁也打原场，“那就快吃完饭多休息一下。”

我的确需要好好休息。可是我已经休息了差不多四十八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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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换在平时，父亲火爆的脾气早就爆发出来了，在一旁吹胡子瞪眼的。父亲还是了解我的，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面无表情，“吃饭吧，菜凉了。”

我知道，父亲他懂我，他在给我时间，他等待我的答案。

时间的轮轴开始转动，吱吱嘎嘎地，被拉长的记忆开始倒流。

升上初三以来，我的成绩并没有如期望那样保持稳定，或者有所提高，反而一降再降。全级前十，前三十，到前四十。或许别人的眼中我依然是那个属于成绩上等的好学生，但是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正徘徊在这个圈子的边缘，说不定哪一天我就会被挤出圈子。

一次次的月考失利，那个红红的数字无情地宣判了我的死亡。我不断地安慰自己，这只是意外，仅仅是意外，下一次就会好起来。但是一次次的意外接连不断，意外多了，我的心就像一潭平静的碧水被接二连三地投进石头，一圈圈荡开的涟漪渐渐汇成巨浪，一道道巨浪铺天盖地地冲过来，把我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冲溃，冲烂，冲碎。

我就像徘徊在十字路口的旅行者，四周都是迷雾，我看不到前进的道路。

父亲参加家长会回来够，拿了一份成绩表，他并没有和我说太多的话，只是简单一句“努力点，好好学。”连十个字都不够，父亲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

我在父亲的书桌上看到了那份成绩表，父亲用红圈把我退步的科目都圈了出来，旁边标上细细的红数字——我每一次退步了多少分。我看着这份成绩表，心里的弦像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拨动一样。我突然想到父亲最近好像不断加班，回来的时间比往常晚了不少，有时候连晚饭也不在家里吃了。这是极其少见的，父亲是极为重视一家人吃饭的机会的。他老说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吃上一顿饭才能算是一家人。

昨天父亲走进房里对躺在床上的我说：“爸想过了，你小子英语不好，爸给你找了个英语老师补课，努力点，好好学。”

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经济拮据的家里会多出一笔钱让我去补课，为什么晚饭的时候餐桌上少了一副碗筷……

一股雾气从心里涌上了眼眶，我别过脸，用哽咽的声音回了句：“知道了。”父亲转过身，慢慢地走出我的房间。父亲转身的一刹那，强忍住的情绪终于一股脑地全部发泄了出来，伴随着眼泪，打湿了枕头……

……

记忆的轮轴“吱”停止了转动，一切戛然而止。

我慢慢站起身，对着一地的碎玻璃发呆了太久，小腿微微的酸痛。

就像经历了一场梦一样。

我揉了揉酸痛的腿，拿了扫把把碎玻璃扫进了簸箕里。

心里的阴霾渐渐地散了，前面的路还在，而且一直有一个坚实的身影陪伴着我。

或许是扫玻璃的声音太尖锐，吵醒了父亲。

父亲打开房门，说

“睡醒了？”

我怔了怔，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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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