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的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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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找到了。在昏暗的老屋的床底,在厚厚的时光的积灰中,在那回忆的最深处。
但它似乎还有余温,它又似乎是那么炽热,烫得我无法拿稳,但又不愿意放手。我明白,那是回忆割在心头的痛。
那是一只画满了彩色图案的塑料小碗。时间已将可爱的图案磨得斑驳,岁月也不知道在它上面刻下了多少刮痕。可是记忆总是鲜活的。越是离开得久,倘若在痛苦中追忆,朦胧也总会变得清晰,也许变得更加温暖。
那是很小的时候吧,也不知道是在哪个快乐的午后了。你如同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变出这只可爱的小碗。面对着打闹顽皮之后饥肠辘辘的我。一如曾经,老样子。你又打算煎鸡蛋给我吃。
他过去总是那么严厉。你是知道他肯定不会允许的,但你总是,总是,总是那么疼我,你总是,总是,总是把你的一切最好都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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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他出去散步的时候,你偷偷地钻进他的卧室,好像生怕被发现了似的,赶紧在那张灰白的老沙发底下摸索。不用多久,你总是会找到那只装满了鸡蛋的搪瓷脸盆,小心翼翼地取出几枚鸡蛋。这时候,笑意总会在你脸上毫不收敛地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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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偷偷地钻进那个还用灶台的小厨房,生一堆炉火,打开那也上了岁数的油烟机。你打两个鸡蛋进锅。那洋溢满整个老屋的油香,也便是我童年最幸福的味道。
你把热乎乎的煎蛋铲进那只可爱的小碗,蒸汽也把小碗烘得温热。你总生怕我会烫着嘴,所以你每次都要把他们端到窗前,又一个劲儿地用嘴吹气,好让他们凉快下来。你也许还会再洒上点盐,也许还会再找根红肠,然后再小心翼翼地端到我的面前。我摸着碗,感受得到。蛋凉了,可是碗还有余温。
暖暖的,暖暖的,端着碗,我开心地吃着,我开心地笑了。这时候你也笑了,笑得皱纹都淡了。
暖暖的,暖暖的,那碗,是我永远的记忆。那永远是我童年中最美好的日子,那永远是我这辈子最温暖的时光。
用手搓拭掉上面的积灰,我确定了。碗中还有余温。好像我五年前离开这里一样,好像你离开我之前一样,一样。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疼,刻在心头上的疼。
他现在没有那么严厉了,他也不像以前那样执拗了。他现在也成了依靠我们的老头子了,鸡蛋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了,我们也要离开这老屋了,离开这曾经最温暖,但更让我们如今痛苦的老屋了。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疼,我又使劲拭掉了碗上最后的一点尘土。我紧紧地攥着这只属于回忆的碗。祈祷着,忏悔着,痛苦着,深深地想念着。
蛋凉了,可是碗还有余温。你走了,可是心还有余温。我还能感受到你在我身旁的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