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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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骄阳如火一般烤着大地。树叶焦躁不安的抖动着,一辆龙马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颠簸着。车轮划起的白色烟尘与那炽热的阳光融在一起,这条弯曲盘旋的山路,顿时间一片白茫茫。
我正坐在车上,皱紧眉头,用手捂着口鼻,防止吸入灰尘。怎奈何这夏日炎炎,这种龙马车的后厢连风扇都没有,如同一辆灼热的铁锅,只要用手稍稍碰到车边,便如同在火上烤着一般。那些灰尘肆虐的在空中狂舞,飞入车厢,粘在了人们流满汗水的脸上,粘在了人们粗糙的手心手背上,厚厚的一片,汗水一浸泡,便成了灰色的浊水。我就这样坐着龙马车,来来去去一共三年。车上的人我大概都很熟悉了,这三年,都是邻近几个村的人,一直没变过。人们乘着龙马车,在山间颠簸,然后到集市上,杀鸡买菜,一切都匆匆忙忙。而今天,车上却多了一个陌生的人。那个人穿着军绿色的迷彩服,脚踩着一双破旧却干净的胶鞋。黑黝的脸上爬满了一圈一圈光亮的皱纹,粗黑的手有几道明显的疤痕。那个人是在中途上车的,他一上车便坐了下来,热情的目光望向我们每一个人。大家奇怪的打量着他,窃窃私语着。
“你是哪的人?”邻村的顾婶问道。
“哎呀,我是浙江那边的呀,不过我老家是这里的啊,喏,就是石元村,你们晓得那边的养老院吗,以前我家就住那的呀。”那个人兴奋地说道。
“石元村?哦,我知道了,你是老杨的亲戚啊?就那个跑到浙江挖地那个哟?”车上老人问道。
“是啊,老杨是我亲戚呢。我这次就是来寻他的呀,他怎么样啦?我在浙江那边都十几年了,特别想念他嘛,他以前呀,老是有胃病,还经常寄信给我,这几年就没联系。听人说他活不长啦,不能下地走路了,我就回来看看他。”那个人滔滔不绝的说道。
“哎,他现在是还病着。以前还经常看到他在村口收笋儿呢,最近倒是真没见着他。”顾婶叹了口气。
“你现在还能回来看,算你有良心,有的人,就是亲人死了也不回来呀。怎的?怕花钱,这山区夏天燥热,一路颠簸不说,还得吃一嘴灰尘,谁愿意来呀。”顾婶撇了撇嘴,抖了抖身上的灰尘。
“人嘛,倒真不好说,不愿意来是怕麻烦,或许跟钱嘛什么的没多大关系。我啊,跟他住一起十几年啦,到底要来看看他。”那个人一脸真诚的说道。
“他现在虽病着,你却空手来,这可不大好。”顾婶突然注意到什么,撇了撇嘴说道。
那个人有点尴尬,但还是说了,“他病那么严重,还能吃点啥喝点啥,带什么去他拿着也没用。”
“你不知道现在人呀,有时候得不到你一点便宜,就连死也不会瞑目。俗话说,礼多人不怪嘛。”顾婶说道。
那个人有点不知所措。车上的老人不满的看着顾婶,意思是让她别再说下去。顾婶便道:“你千里迢迢回来老家,起码也得带点啥吧,啥都不带,就算老杨嘴上不说,心里也不高兴的嘛。再说,他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到大的哟,哎,你呀,连这点礼节都不讲。”
“老杨他不是那样的人。”那个人的脸红了,语气也有些焦急。
“什么样的人呀,现在人不都这样想的嘛。”顾婶不屑的说道。旁边的人见那个人神色不太好,便拍了拍顾婶,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喏,你拍我干嘛,给我拍灰尘哪?”顾婶毫不理睬,继续说道,“我记得老杨前年还欠我三十五块笋儿钱呢,我一直没向他要。现在看他病重呀,真不再敢开口了。你既然是他拉扯大的,就替他把钱还了吧,到了就跟他说,我是隔壁村的顾婶儿。”
那个人道:“那也行,替他还了你钱。”于是用那双爬满疤痕的手数了几张皱巴巴的钱递给顾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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