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去世后，他的遗体被摆在堂屋里。亲人们的脸上一片泪光，我发现母亲也哭了。

我不是第一个发现的，几个孩子，守在外公的身边，看着外婆那满眼的泪水，看着母亲、小姨、舅舅轻声安慰着外婆。然后他们也被悲伤的情绪感染，哭起来了，母亲呢，直挺挺的站在那，看上去无悲无喜。我一点也不奇怪。母亲是一个女强人，熟悉她的人都认可了她的坚强，我认为，即使让她去刀山火海上走走，她也是不会哭的。可看着看着，她居然就哭了，泪水溢下来，滴在手背上，我听到了雨滴一样的滴答声。孩子们面面相窥，有一个女孩悄悄拉了拉我的袖子：“姐姐，你妈妈哭了。”是啊，竟然哭了。我满心的惊讶，从我出生起，我还没见她哭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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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开始只是纯粹地哭，那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唏嘘，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散布在厅里，织出一幅暗蓝的悲哀，后来，她抽抽搭搭地说了起来：“父亲在世时，他每日带着我……”我呆呆地望着母亲，她的泪水像打开了闸门，涌了出来，把她的袖子砸出了一块块暗色的痕迹。嘴巴撇着，清泪坠入了领子，母亲哭得格外厉害，似乎要将这些年的痛苦与悲伤都哭出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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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握住母亲的手：“不哭了，别哭了，好不好，好不好……”话还没有说完，她也呜咽起来，滚烫的泪水从眼中滑落，“是了，是了，父亲最喜欢我了，他……”似乎开启了追悼会，长辈们说起了外公在世时的事，堂屋里一片哭声。我觉得我也要哭了，尽管脑海里没什么关于外公的记忆。

外婆坐在凳子上，半倚在墙上，她已经没力气哭了，眼睑垂着，在眼下折出一道长长的阴影，眼角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

不知不觉的，泪也从我的眼角滑落。

我有些疑惑，我并没有对外公的逝世感到悲伤，只是，这屋子里的气氛，使我被感染了吧。

泪，从堂屋中每个人的眼中掉落，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