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德的北部边境线附近，无端错落地生出许多山丘和洼地，使驻脚在这里的月光时深时浅，既皎洁，又清冷，像是大地斑驳的泪光，又像是离人婉转诉说着的无奈和悲凉。

一辆敞篷马车飞奔在月光里，急匆匆地赶往下一处驿站，随着高低起伏的地势剧烈地颠簸着，车轴之间是一声接着一声的闷响，似乎下一秒整个马车便会突然散作一堆木条。一个男人坐在马车后排的一角，满头蓬乱，披着一件深褐色的短大衣，从容地写着什么，对一切恼人的声响都充耳不闻。

“对不起，先生，原谅我这样打扰您。”他旁边的另一个男人稍稍坐近了些，言语中带着一点点掩饰不住的兴奋，“假如我没猜错的话，您正在写曲谱。”两个人是这辆车上仅有的乘客。

先前的男人停笔略略迟疑了一下，像是在头脑中反映着对方的话，接着突然回过神一样地大声应答道：“啊！您说曲谱，哦，没错，记下一点灵感……嗯……听得出您对音乐很有研究。”

“过奖了，不过我的确很爱音乐。”说话人的表情显得极复杂。事实上，他刚刚看了一场由别人指挥他的作品的演出——一场令原作者极不满意的演出。

听他说话的人“哦”了一声，没有多做回应，也没再继续创作，他稍稍坐直了些，把笔和纸一齐揣进大衣兜里，一边看向对方，一边让衣襟在身上裹得再紧些来抵御着料峭春寒。身边人的外套显然比他身上那件考究一些，面容还算俊朗，蔚蓝的眼睛分明是浸染过他故乡的塞纳河的忧愁与浪漫，显现出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苦楚。

旅行被沉默的气氛笼罩着，几只欧式的木屋零碎地散布在视野里，依偎着自家小块的葡萄园，没有灯光，只静静地守候在田野上，宛如一处处安详的梦。也有成片的树，将人烟掩护得刚刚好，嫩绿的芽胞在夜幕中使人难以辨识清楚，那些枝杈重叠在一起竟会遮蔽起月光，使并肩而坐的两个人看不清对方的脸。

马车的“吱呀”声减缓了些，略显疲惫的马儿向右前方的驿站靠了过去——与其说是驿站，不如说是一处废弃了马棚。一个姑娘迫不及待地攀了上来，一个人该等得多么焦急。两个人注意到她那纤细两根手指正提着单薄的裙摆，背靠着车夫落座下来，轻柔地长舒了一口气。

“吱呀”声再一次响了起来，一大片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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