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追
太阳躲在云彩之后,只是给云彩镶上了一层金灿灿的边,依然从亮度和温度上叫嚣着自己的存在。那些我叫不上名字的昆虫在仍旧拼命呐喊,那声音既恼人又有一份静谧在其中。
已经步入高中一个春秋的我,在八月初旬,明天,就要开学了。
假期,可真短啊。
我起了个大早,踩着已经变形的自行车踏板,和一群年逾花甲的大爷阿婆一道涌入早市。一盏茶的功夫,自行车把上便挂上了五颜六色的塑料袋。我一路散发着豆浆油条的香气,嗅着夏天清晨特有的味道,多久之前,爸爸妈妈是不是也是这样给家里人买早餐的呢?
从小我就是个幸福的孩子,一直呆在爸爸妈妈身边,即使他们再苦再累。我记得小学的时候,我每天早晨八点上学,下午四点放学,双休,课外班上的很少,暑假有足足两个月,那个时候,我有的是时间跟妈妈去逛街,和爸爸玩电脑;后来啊,我上初中,我每天早晨七点上学,晚上六点放学,双休,课外班每个周末有六个小时,暑假有一个半月,那会子啊,妈妈说需要什么跟她说,要把我的时间省下来学习,爸爸时不时还会邀请我看电影;再后来,我上高中了,就是现在,因为学校很远,所以我住校了,周六中午回家,周日中午返校,从踏出校门到踏入校门中间一共二十五个小时,妈妈总说,高考很重要,我要用尽全力去学习,“快去学习吧”也渐渐成为我与爸爸聊天的结束语......我甚至可以想象等我考上了大学,去了其他的城市,也许每周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连二十五小时也不够。
这或许就是龙应台笔下“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吧?
我终于意识到,我与我的至亲之间本就是一曲离歌;无非是现在我听到了,而我却无法将它停下,只能任其演奏。
“子欲养而亲不待”是怎样的遗憾我不想体会。因此,我只能,我只能在假期里为他们买买早餐,洗洗衣裳,炒炒生菜,我不知道这是否能让流年慢些染白他们的黑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我就可以晚点长大;我只能,我只能灌下一条又一条速溶咖啡,写尽一根又一根中性笔芯,我不知道这能否让皱纹晚点爬上妈妈的眼角,也不知道这是否能阻止高血压脂肪肝出现在爸爸的体检报告上......
这曲至亲终将渐行渐远的离歌,我无从阻止它进行,唯有不惜扯破喉咙地去演唱自己的歌。
我蹑手蹑脚地摆好早餐,悄悄推开父母房间的门,
“爸爸妈妈,来吃早饭吧”
就算他们的背影告诉我“不必追”,我也要一路注视着,直到我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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