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如梦无痕
安妮宝贝说,即使是在深切的热爱里面,我们也是孤独的。繁华落尽,如梦无痕。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李清照《武陵春·风住尘香花已尽》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蓦然间读到这样忧悒的文字,你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风甫住,花落尽,只有尘士中蕴籍的恬淡芬芳依稀传来,如同记忆中的氤氲往事,轻轻掠过鼻尖。那些纷繁馥郁的花,那些和煦温暖的风,那谢缱绻绮丽的景致,都如同这尘烟般的过往,早已悄然逝去,无迹可寻。
凉风渐起,转眼间已是暮色,手中的木梳从发间缓缓穿过,一如往昔。往昔又有几许回味和珍藏的日子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坐观天边云卷云舒。那个时节,安宁美好,菊香满怀。
然而这一切似乎已过了太久太久。
又逢暮春时节的她,年华逝去,孑然一身。
江南三月,正是鸟语花香的时节,但阴郁的浓雾此刻正悄然飘向这片土地。
这一年是绍兴5年,就在数月前金人渡过淮河,大举南侵。由于宰相赵鼎的坚持,高宗赵构只能起驾亲征,率军迎击。一时间兵乱再起,生灵涂炭。当时江浙一带的百姓,“旁午络绎,莫卜所之”。不得已之下,李清照只得避乱于金华。
天边的流云缓缓而逝,它漠视着这充斥各种悲苦的世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无尽流荡与辗转中,不知不觉中又到了这落花的季节。这时,战争已接近尾声,只是生活却依旧是难以安定。
这难以捉摸的命运,给予我们未知的一切,也许上一秒以为是在天堂之中,可下一秒却恍然明白自己早已身处地狱。以往的美好,似乎只是为了映衬今日的悲凉惨凄。流离中的她,眼中春色已非昨,心中又该作何感想呢?
泰戈尔曾写道:“你用你的眼泪包围着世界的心,正如海洋包绕这大地,”可这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这需要多大的胸怀啊,而她只是一女子而已。此时的她,祖国残破,丈夫去世,膝下无子,半生辛苦收集来的金石文物几乎散失殆尽,旧都的那些繁华,青州闲居的那些从从容,都如春光一般一去不返。萧疏秋意寒,红藕香残,人去席冷。 她身影单薄冰冷的月光倾泻在她身上,她仰起头,滑落的泪水在身侧汇成小溪。
也许,只与冰冷的泪水才是这唯一的真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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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应该到哪去呢?又可以到哪去呢?
她可以去城南的双溪吗?听说在那春去得迟,也许还有一些微薄的春意吧。泛舟是否可以得到些许安慰呢?是否可以抛却这些沉重的烦恼呢?
可是人真得可以如此洒脱的面对这一切吗?
命运总是在无形中突然转变让你看到它无情的一面。它在生活中隐藏着,就似一枪致命的对决和伸手不见五指的厮杀,眼泪还来不及流出眼眶的时候,你就已经两眼一黑。赵明诚去逝之后,李清照大病了一场。生活从此熄掉了它的最后一根蜡烛,留下她一个人独自面对这冷寂而漫长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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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泛舟时的欢声笑语还在耳边回荡,只是如今的舟却再也不知从前那样轻快了,那如花雨一般漫天而来的哀思如何让这小舟不沉没呢?
白驹过隙,简单的四个字,却是包含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岁月。时间,就像指缝里悄悄滑落的细沙,无论多么努力想要抓紧它,结果都是徒劳,留下的只是那挡不住的孤独。
祖国山河破碎,亲人的生死离别,对李清照来说是难以承受的痛苦。
只有心知道,岁月不宽宏,转眼落根的结果,不见了花影缭乱,浓烈的黯然已成过往。当我们垂垂老去的时候,我们或许会明白,有些东西不会再回来了。
光阴荏苒,岁月蹁跹,一切一切都无需再计较什么了。繁华落尽,如梦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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