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和人与自然
闲听古琴曲,时韬晦,时恣肆,时深沉,时激越,顿挫不惊,抑扬不乱,张弛有道,收放有方,遂暗忖:《庄子》何尝与之有异?故潇洒自然之态,兼古拙遒劲之风。思之量之,揣之度之,其乐无穷,其妙无穷。
庄子其书其人,悠闲洒脱,清新质扑,理趣盎然。纵横而观,惟三点庄子视之最重:生命的保全、精神的自由和人与自然的和谐。说到保全生命,有这样一个寓言在《庄子》里反复出现,说是一棵树,生长多年,巨大无比,却无人砍伐。因为这种树做船船沉,做棺棺朽,做器器毁,做门流油脂,做柱生蠹虫,什么用处也没有,故而得以保存。庄子认为保全生命的关键在于对他人无用,于是不为任何人所用,这样便可保全了。而对于精神自由,在他看来与生命具有同等的价值。这种自由的最高境界,是摆脱对一切外物的依赖和被束缚。摆脱依赖,《庄子》举了很多缥缈的神仙例子,借神人们的吸风饮露和御龙而行,道出心目中最佳的个人状态;至于摆脱外物的束缚,他提出了人类群体生活的方案:山无路,水无桥,居无房屋,行无舟车;万物群生,人兽杂处,人们于浑浑噩噩中安享纯自然的无忧无虑。智力则被认为会使人迷失本性,当摒弃。总的说来就是与其它动物毫无二致地回归自然。无独有偶,18世纪西方浪漫主义思潮的鼻祖卢梭也提出“回到自然去”的口号。相似地,卢梭认为原始社会是人类的黄金时代。三千年后异邦得知音,庄周可曾预见?
尽管以今天的观点去审视先哲的思想,会觉得它们在很多时候极端、偏激,但上面提到的人与自然如何共处却成为当今最热门的话题之一。庄子虽然片面、武断地否定人的智力及生产力的作用,却坚定地强调了人作为一种生物,作为自然的一部分,应当爱护自然,维护它的整体性,不能随意按自己意愿对其进行分割和破坏。《庄子·应帝王》中关于浑沌的寓言就很好地阐发了这种观点。不仅如此,同上文提过的一样,庄子还希望人们顺应自然、回归自然,融入自然。庄子基于这几点上的设想虽违背社会发展规律,但横向比较一下,便可知他这种协调人与自然关系的精神是难能可贵的。这种精神,儒家称为“天人合一”,但儒家主要用来指一种高尚的道德境界,还没有上升到庄子探究天人之际的高度。
横向地看,上古时代的西方没有像古代中国那样稳定、封闭的地理和自然环境,人们为生计转徙四方,由此产生发达的工商业和航海业。这当中,人对自然强调的是抗争和改造,是为西方“天人相分”的传统。漫长的中世纪,《圣经》宣讲的人的种种优越坚定了西人心中人的主宰地位。及至文艺复兴,人更被推得至高无上:“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哈姆雷特》)其后,工业革命使生产力飞跃,同时进一步把人与自然拉开成为对立的两面。人们想方设法对付自然,从自然那里竭力搜刮财富。并要叫嚣要征服自然。我国在五六十年代也曾提出“人定胜天”,结果违背了自然规律,办了很多错事。事实上无论何时何地,破坏自然、违背自然的做法最终都遭到了自然严厉地报复——我们损害了自然,自然因为被损害而反过来损害我们自身。在看到和预见到自然被破坏带来的巨大而深远的影响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反思曾为人我们创造辉煌的“天人相分”的局限和片面,开始关注古老而具有鲜活生命力的东方“天人合一”哲学。而东方诸多哲人中,思想最贴近“天人合一”实质的当推庄子。他认为人本来就属于自然,顺应、爱护和融入它是自然而然的。若身为自然一分子却要“改造”、“征服”它,无异于动物体内细胞癌变,尽管暂时夺到营养,最后还是一同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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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贵可喜的是,庄子并不一味地消极维护、顺服自然,他对自然同样有积极的看法。庄子主张从自然中积极主动地学习,并且不否定这其中人的作用。《庄子·养生主》里庖丁解牛的故事就表明了这点。庖丁由于“依乎天理”,“因其故然”,懂得牛的骨骼结构,才不致于把刀砍到骨头上。将故事的意义引申开来,庄子是在告诉我们,应该去学习、了解自然,而且要善于运用自然,为自身服务。看来,协调顺应而非肆意破坏,学习运用而非贪得无厌,也许是人与自然共处的最佳准则。
纵览《庄子》,幻想中有务实之法,偏激中有冷静之思,消极中有积极之道。去虚而存实,去芜而存精,去伪而存真,或有助我们对自身、对自然多一些认识,从而在与自然的协调关系中平稳和谐地进行自身的发展;而《庄子》中浸透着灵气与睿智、潇洒与旷达的人与自然的哲学,也必将裨益于我辈,振铎于来者,启迪于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