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敬爱的弟弟
丈夫很早就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头厮混,整天不务正业,她用心良苦地劝,换来的却是无数次的毒打,丈夫死不悔改。
后来,终于丈夫进了监狱,街坊邻居都来安慰她,她反倒笑着说:“没事,没事,少了那个孽种,我反倒解脱了。”关上门,却暗自垂泪,心酸不已。
于是,她带着儿子,进了我们家当保姆,住在楼上的一间阁楼里,很小,真的,我去过,只放的下一张床,男孩写作业也只能拿木板放在床上写,东西只能堆床下。
她和男孩在我们家,活得小心翼翼的,吃饭时,好菜全夹到我的饭上,她的饭下铺的依旧是昨天的剩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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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在学校,成绩十分好,还是足球队的队长。因为这个,妈妈无数次教育我后,都会以“如果你是那男孩,我梦里都会笑醒。”为结尾收场,所以我在心里很抵触他们母子俩。那男孩也似乎晓得我的心思,处处让着我,不与我争,看电视他从不会要求我换哪个台,吃饭,碰见要夹一块菜时,他会推给我,十分懂事。我妈见了,就更加喜欢他了,老说我刁蛮任性。
有一次,男孩用废旧的易拉罐做了一个鹤型的烟灰缸,我见了非常喜欢,于是那几天我们家的客厅茶几上,餐桌上,放满了这种手工艺术品。男孩虽然懂事,但很倔强,那天放学后,他听见我们在谈论他父亲,疯了似的冲进来,冲着我们大吼,“我爸才不是这样的人,他是被冤枉的。”之后,便冲出了门。外面正下着大雨,直到晚上,我们才看见一个警察送回了湿淋淋的他,却仍然不肯开口。
男孩很孝顺,女人却喜欢哭。有一次男孩在星期六时看见我在看电视,于是便怯怯的向我提要求:“姐,翻体育频道吧,我想看看足球比赛。”话未说完,女人便在房中大声的唤男孩名字,并哽咽着呵斥男孩,教训他不要与我争。开始是默默流泪,后来演变成大声抽泣,最后干脆边哭边大声骂人,还哭诉自已一个人带男孩,含辛茹苦。我曾经为这个还问过妈妈,女人的眼泪是不是很假的,为什么说来就来,比电视演员还厉害?妈妈解释是因为女人没多少文化,就只能用哭来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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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每次去开家长会时,都会满心欢喜的回来,因为男孩表现得实在太好了。在学校门口的足球队名单里还见着了男孩的名字,可随即又心酸了,因为——男孩没有一双像样的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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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一眨眼便过去了,女人在男孩毕业那年离开了我们家。刚开始我也很不习惯,因为没有了让人一看见就想加饭的可口菜肴,没有了男孩优秀的对比样本,没有了挂满客厅的手工烟灰缸,也再没了人与我争夺电视的人,所以只有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默默感动着,男孩对母亲的孝顺,对我的谦让,对父亲的维护,以及女人对我的讨好和单亲母亲带孩子所承受的苦。现在才发现,我有许多地方确实远远及不上男孩。
他们走了,我酸涩不已,很少有人能让我感动一回,真的,这一次,我泪流满面。
生活中最美好的景致,不在于言说,而在于心与心的沟通中,有时,它并不是用浓墨重彩描绘而成。它也许只是一个淡淡的印迹,但深藏在你我心灵最柔软的地方。它与生命同在,一旦触动便潮水般涌来……
这个女人是我苦命的四姨,这个男孩是我最敬爱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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