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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时钟与寂寞

时间: 2020-05-26 | 投稿

今年冬天实在太冷。我躲在家里,藏进被窝里看书,我的脚冰凉,许久许久暖不过来。窗外噼哩叭啦的爆竹声响起,连绵不绝。我起身,将鼻子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呵出的热气模糊了窗,阻隔了我的视线。时间倒流到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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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爷爷去世了。当时的我只有五岁。父母们工作忙,又在外地,我只好被寄养在外婆家。偌大的房子里,就只有我与外婆两人住。 我不习惯独眠。夜晚熄灯时分,令人绝望的黑暗便涌入卧室。每天夜里,除了黑暗,屋里的寂静也会使我胆战心惊。我用被子将头蒙住,被子里黑暗漫无边际,自己沉重的呼吸声闷闷地压在心上。我紧紧揪住被角,睁大眼睛,将自己严严实实地与外边的黑暗隔绝开来,可被子外边的黑暗恐惧如水,无缝不入。我掀开被子,坐在床沿上哭。黑暗使一切都改变了模样,这个好似“蜘蛛精”,那个又变成了“牛魔王”,我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光着脚跑到外婆的房间。一双温暖的大手立刻从黑暗中伸了出来,搂住我的腰,一把将我拽进散发着沉沉暖香的被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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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枕着外婆的手臂,听着她鲜活的呼吸声,闻着她身上的体香,犹如压在柜子下用来薰香驱虫的香木散发的味道,昏昏睡去。 在这个院子里,外婆饲养了小鸡、小鸭和鸽子。院子的一角还生长出许许多多的蒲公英,另一边的葡萄架是用来纳凉的。外婆十分喜爱花草,平时闲着没事,就在露台上种花种草。我总站在一旁看着她摆弄花草,然后讲一些关于花草的知识。我对外婆种的花草并不感兴趣,就毫不客气地叉开话题:“婆婆,给我讲个故事嘛。”外婆并不生气:“成,依依过来,婆婆给你讲个……”外婆的故事好听极了。记得有一次,我听了《丑小鸭》以后,便独自去院子里找长得最丑的小鸭子。 时间如流水,我终于背上了书包。认识几个字的我成天躲在外婆的屋里看书,外婆从不责备我。她那整整齐齐的书架上,摆放着无数本书,外婆总把有彩色插图的童话书放在最下面,我够得着的地方。这可乐坏了我。 每天放学我都坚持不要外婆接,自己回家。所以我一进家门,外婆不管在干什么,她都要停下来,接过我的书包,问长问短。有一天,我进门,没瞧见外婆,原来她还在露台上给花儿浇水。我靠在门边,仔细看。只见年岁已大的外婆,步履蹒跚,在几米长的露台上来回了几次,手中提着一个空可乐瓶,瓶里灌满了清水,另一只手还提了一把用来浇花的喷水壶。被水滋润的花儿仿佛正在甜甜地笑,绿油油的叶子也看着外婆感激不尽,外婆的心仿佛也笑了。

外公去世得早,外婆就与花草作伴。孤独寂寞的日子也不敢靠近,岁月的沧桑也仿佛不再存在了。而当时的我却不懂这些。 当我看见外婆又在给枯了的那盆茉莉浇水,就走上前去,拉住外婆:“婆婆,那花都死了,你还浇它干嘛?”那盆茉莉是外婆从花贩子的手中买来的,买回来时,它开得正旺。几十朵精致小巧的小白花香气四溢,清新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可好景不长,几个月后,花的叶子都失去了生机,耷拉着头,但它好像舍不得外婆,竟成了一盆干花,失去了水份。外婆看了看我,望着花儿:“谁说它死了,浇浇水,它就会好的。这不好好的吗?”看着外婆固执和充满希望的眼睛,我摘下一片枯叶,随着“嘶”的一声,枯黄的粉末飘落在地。“婆婆,你看。”“你别弄我的花!”外婆突然大吼,我吓了一大跳,心晨万般委屈,说:“婆婆,你等着好了,它不会开花了!”说完就跑进了房间。 我惊异于外婆对于花的喜爱。那时还小,所以心里很诧异:为了一盆破花,对我发这么大的火,值得么?我不知外婆喜欢我还是喜欢花。 一连几天,我都没有跟外婆说话,而外婆对我的爱却丝毫没有改变。每天都早早的起床,为我做美味的葱花饼。我也想和好,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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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我放学看见外婆坐在院子里,怀里抱了一只刚出生的猫仔,正怔怔地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失去热度。夕阳给小院的一切镀上了层金灿灿的光芒,背景显得凄凉。外婆的表情忧伤,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孤独。 晚饭后,外婆说母亲打过电话来了,几天后就接我回去住。我听了第一句就再也听不下去了。至于外婆后来又讲了什么,我也记不清了。我倒在外婆的怀里哭泣着,霎时,外婆身上发出的犹如香木珠的味道又将我围绕。外婆嘴唇动了动,却始终没发出声来。 对于父母,可以说是没有多少印象。我从两岁一直到五岁,都是住在爷爷家,而两岁以前的事早就淡忘了。后来父母将我送到外婆家就走了。我就是这样匆匆地与父母见了一面。如今,五年又过去了,外婆种的杜鹃开了又谢,谢了又一……我每天盼望着父母来看我,却一次次失望。 跟着父母生活,我当然愿意。可这父爱、母爱来得太迟了。我看见突然在我面前重新出现的父母,却生分了。我紧紧拉着外婆的手,手心汗津津的,死不也松开。我无法接受这姗姗来迟的亲情。 跟外婆离别的那天,外婆把我最喜爱的那只叫“小雨点”的白鸽送给了我。我欣喜若狂地接过“小雨点”,而母亲却说没地方养,硬是没让我拿回去。坐在豪华的车里,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车发动了,我从反光镜中看见外婆佝偻的身子颤颤萎萎的,灰白的头发被风卷着…… 我得到了父爱和母爱,却生活得并不自在。我和外婆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线互相牵引着。父母从不叫我“依依”,而是直呼我的大名,甚至于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的乳名。我

对外婆的思念越来越深,浓浓的思念一直延续到我回家半年后的腊月。那时,姨患了病,父母们一天往医院跑几次,忙得忘了我的生日。一天中午,父母们又顶着鹅毛大雪出去了。我坐在房里写作业。窗外,北风呼啸,雪花纷飞。只有孤独的时钟与寂寞的我作伴。 一阵敲门声,将我从作业中拉了出来。打开门,我简直不敢相信,外婆正站在门前,爱怜地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