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语,梧桐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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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要建设轻轨,我家的房子被政府征收,很快就要搬到新的安置房去居住了。虽说住进新房是一件让人激动的事情,但我还是舍不得以前的院子,更舍不得院内那颗高大的法国梧桐。
那是爸爸出生时爷爷在院内种下的,算起来也有三十四年了,粗壮的树干我一人都抱不下。我不能体会她在我爸爸眼中的姿态,但在我的心中,她绝对占据了记忆的大半。
盛夏时节,扇形的梧桐叶层层密密遮住烤人的阳光,给院内祛除了几多酷暑。炽热的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在地面投下点点光斑,成为我和小伙伴在院内争相追逐、踩踏的对象。繁盛的枝叶伸出院墙,在院外也形成了一片荫凉,卖瓜的爷爷经常坐在树荫下摆摊吆喝。夏日里,爷爷的吆喝声并没有让我烦躁,反而成为我的期待他总是会挑一个最甜的西瓜给我和小伙伴分享。吃着清甜的西瓜,背靠着梧桐冰凉的树干,那便是整个暑假最惬意的时光。后来卖瓜爷爷的身体不好,他的儿子和儿媳便开着卡车走街串巷替他继续着西瓜生意。有了卡车,卖瓜范围扩大,生意自然红火不少。但从此,我再也没有听过那回荡在院外的吆喝声了。
而至秋凉,梧桐的叶也适时变得金黄,疏疏落落,大片大片的枯叶随着秋风从树梢间摇曳飘零,仿佛在风中翩然飞舞的金蝶。院中不大的地面也被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地毯,踩上去还会发出咯吱咯吱的轻脆声,好似一支秋姑娘的歌谣。每天清晨,路上的环卫工人总会一丝不苟地扫去那满地的落叶,堆在路边。而我家却从不打扫那一地的金黄,因为那是独属我家深秋最迷人的一抹风景。
春日到来,梧桐树却并不抢着发绿,倒是栖在树冠上晃悠了一冬的那些毛球球最终按捺不住,在春风里挤挤挨挨,蹭出许多细毛毛四处飘散,透着春阳,金黄黄、毛茸茸、细细密密、团团阵阵地滚落在地。对此过敏的我每当进入院中,总要戚着脸,捂住衣领,怕被这些毛毛迷住眼,或钻进衣领里引发止不住的痒,可还是免不了头发上簪两朵花,衣服上叮几只蜂。面对院门外路上的梧桐花雨,环卫阿姨也甚是头疼,只有出动洒水车和清扫车联合对付这随风飞舞的落英缤纷。
如今,随着轻轨的建设,房屋被征收,梧桐自然不能再陪伴着我,政府说会等建设结束后把她移植到需要的地方,于是她被锯了繁枝茂叶运走了。没想到她在我眼中最后留下的竟然是个光秃秃的样子。
妈妈告诉我,南京城区的马路两旁也种着许多参天梧桐。青绿斑驳的粗大树干沿着车道、人行道排排拱立,蓬蓬勃勃的枝叶隔着街面相交接,形成道道拱廊。当年南京建设地铁,道路拓宽时也锯了好多梧桐树的枝叶,就跟家中的梧桐一样,把它们移往别处,然后再栽种回来。但重种后的梧桐远不及当年的枝叶繁盛了。听了妈妈的话,我不由得担心起心爱的梧桐来。城市的发展固然重要,但我更希望我的梧桐能和我一同见证那一刻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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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梧桐移走的当晚,我做了一个梦:在明媚的春光中,一条白色长龙飞速穿过这飞飞扬扬的梧桐花雨。而就在这落英缤纷的日子里,路旁的一棵棵梧桐绽出嫩绿的新叶,大街小巷又迎来一阵澎湃的春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