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冬天
十年前的冬天,我跟随着母亲透过凌晨稀薄的光线踏上江边的小船。站在船头,江风不停地吹着,肆无顾忌地拨动着帽子上的绒毛,迷离中我看到远去的土地和奔腾的江水隐没在灰蒙的天色里。第一次我对逝去的事物感到恐惧。
北方,一个与我的出生地背道而驰的名字,强迫式地收容了本不属于我的七年的回忆。走下汽车,迎面吹来一阵风,很疼,像被人打了一巴掌。我刚涉足的土地给了我一个教训:小子,这不适合你,哪儿来哪去。我又何尝不想,只是回头的路已被白雪阻断了,面对着那覆压天地的白色,我明白有些东西已经无法改变了,于是我紧紧抓住母亲的手小心翼翼地走在覆着薄冰的路上。虽然我知道即使将要摔倒,母亲也可以及时将我拉住,那年我的重量在母亲手里是微不足道的。但我不敢,看着周围好奇的表情,我一边感受着自己的无知,一边怀念着千里之外温暖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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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体不是很好,吃的是和别人同样的食物甚至更好体质却是成正比地下降,天冷的时候,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坐在暖气包围的屋子里,抓着大把大把的药,透过结着霜花的玻璃觊觎地望着过街老鼠一样四处闯祸的孩子。这样日子持续了多久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冬雪在窗台上光顾了七次。最后的一次,我大病了一场,母亲必须动手喂我吃饭。大病初愈后,母亲望着虚弱的我,爱怜地说:“今年我们回家,你会好得快点。”我从来没见过母亲的眼睛这样亮过,于是我微微点头同意了。
“家”是母亲对一个大范围地名的浓缩,我一直知道母亲是很想回去的,那里有她的兄弟姐妹,但几年来我一直未曾听母亲提起“家”这个字眼,当第一次听母亲说出“回家”,我竟有些彷徨。握着从窗上刮下的冰霜,感到它在融化,冰冰凉凉的,很舒服。七年,不短了,如同星辰般似近而远地虚无缥纱。而每年当我吃着北方的元霄和饺子时,总能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圆润的汤圆和柔韧的年糕。我想,我还是想家的。踏上火车的一刹那我有些恐惧,一如来时……
躺在卧铺车厢里,看着窗外连绵数里的白桦林从眼前飞逝而过。我努力地拼凑着残缺的记忆,试图让它完整。我怀着一份近乎虔诚的心理想像它七年的样子。两天的不眠不休中,我的体力竟奇迹般恢复了大半。母亲是对的,毕竟我的血脉里流动着南方河流的节奏,一张一弛间牵动我的灵魂。
一切都没变,走在田间的小径上,欣赏着无垠的绿色在微风中招摇,呼吸着清新的泥土的气味,身处酷寒烈雪的人是无法想像这种情景的。我快乐地叠加童年的趣味,和当初离开时一样,不是吗?我放开双腿急急搜寻七年来时时在记忆中频频出现的东西。
就是这条河了,繁密的翠竹,清澈的河水,圆滑的鹅卵石,对岸稻田的芬芳,河里戏水的乡野小孩,这是七年北方生活中想念最多的南方的画面。可是,真正站在了河边,我却有些茫然。繁密的翠竹不再繁密,清澈的河水不见清澈,河面上铺满了半枯的水葫芦,仅留下一丝空隙给浑浊的河水一个残喘的空间。而戏水的乡野小孩呢?他们都到了哪儿?在我站在了记忆中最亲切的地方,袭上心头的却是从未有过的陌生感。
回来很久了,我去过很多的地方,它们已经少有能保持原貌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些东西从心里一点点地逝去。有一天,我打村里的大榕树下走过,一个无意间闯入眼帘的影子令我硬生生地收回正要迈出的脚步。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小诚,还记得我吗?”然后摆出一副很随意的样子,要知道一个孩子刻意地掩饰紧张是十分可笑的。但我笑不出来,因为在眼前的是过去最好的朋友。小时候的我性格有些自闭,不喜欢玩,不喜欢说话,在上幼儿园前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上学第一天,一个男孩坐到了我身边,毫无顾忌地说笑而无视我的冷漠,有时我怀疑他对着空气是否也有这样的热情。他的问题很多,我总是被动地说着诸如“嗯、噢、好、不”之类既干脆又节约的语言,再后来莫名其妙地成了朋友。他站在我面前打量着我:“你——小克?”我点点头,这是我最想要的答案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高兴不起来。
他变了很多,曾经灵活的身体,已经臃肿了,双手粗糙干裂。除了眉目依稀可辩,我似乎很难再找回过去那个我熟悉的影子了。小诚开口了:“你回来了?”“是”“还走吗?”“是”“在北方过得好吧,穿得这么光鲜,发财了吧,兄弟我可没有你有福。”我无言以对,这是小诚吗?在脑子里构思了无数次的相见就是这样的吗?不是这样,又应该是怎样的呢?记得那一年,在这棵榕树,我和他默默地看着天上飘落的雨丝。“你可以不走吗?”虽然幼稚面对分别也会感到难过,我搭着他的肩说:“不可以!”我还记得也是那一年,在北方的第一个冬天,我对母亲说:“妈,我好想小诚。”她笑着说:“等回去的时候,他早就不认识你了。”“不会!”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执着于一件事。当瑟缩在被窝里时,和他在一起的时光一直抚慰着我孤独的心。不料再见时是这样的尴尬,本不应该发生却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让我难以捉摸。我明白,我们回不去了。讽刺的是离开时在这棵树下分别,七年后又在这里结束。佛曰:缘起缘灭自有定数。我们的“定数”是什么,我已经不想知道。一切都结束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也许他所认识的也永远只是那个未曾离开的我而不是眼前这个衣着光鲜的家伙。望着远去的背影,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叹口气,再次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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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过得很快,我又要踏上那艘有些年头的船然后继续我的生活了。母亲告诉我,不久后我们还要回来,说完脸上露出孩子般单纯的笑容。可惜,对我来说没必要了,曾经拥有的宝贵的东西已经失落了。下次回来会怎么样,我不想去想。走进船舱,随便找个座位,闭上眼睛,然后平静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