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中不散的过客
“唉!”下笔时竟是重重的一叹。我不知应如何去讲述外婆,这重重的一叹让我握笔的手都带上了些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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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只是农村中极普通的妇女,不过,我感觉在她身上既有北方女子的豪爽,又带上了些南方女子的体贴。可就是这样的一位女子,命运却带给她太多的坎坷,太多的苦痛。
少时,外婆过得很是清贫。那个年代,也只能大抵如此罢,编草席、织竹帽、做挂面……几乎每样外婆都做过。少时的劳累使得后来的她对子女是百般地纵容及宠爱。她遇到了我外公,是在那如花的年纪。似乎所有老套的故事都有这样的桥段,平凡且又琐碎。我的外公也是苦过来的娃子,他们俩的沟通自然是不成问题,不过脾气却是大相径庭。世间的男子似乎都是一个性子,总是以为在家自己就是天王老子。这样的人总是给生活带来了不幸——反正他们总是吵吵闹闹的。直到他们第一个女儿出生时,外公的机遇总算是好点了。凭着多年的苦恼经营,外公成为了厂里的车间主任,外婆也终于可以享受好日子了。那段时光应是外婆极值得留念的。孩子接二连三的来到这个还不算富裕的家庭里,为这个家增添了许多的欢乐。那几年,外公的事业总是很顺利,没有生活上的压力,她便把精力全部放到了小孩的身上。在大家庭里,最小的孩子好像总会比较得宠些。我的母亲作为最小的女儿受宠爱程度绝不亚于我的舅舅们,这可让我母亲没少受大姨、二姨的羡慕与嫉妒。外婆不会打骂子女,她近乎固执地把传统的棍棒教育拒之门外,她要带给她孩子们最好的生活。正因如此,我母亲的少女时代那过得可是非常的享受,苦自是吃的不多了。
可日子哪能总是过得舒坦的,老天常常喜欢恶作剧,出奇不意地折腾你一下,这似乎是它拿手好戏。随着工厂体制的改革和当时市场的震荡,外公所在的那家工厂破产了,一家人也就失去了经济上的唯一来源。外公只能变卖了房产搬回到老家。那里,房子不算大,但一家人住绰绰有余了。经历了打击,外公消沉了许多,身子骨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硬朗。就在这样的时刻,外婆撑起了这个家。女人似乎总是因为爱与责任,能够在各种角色转换中显得游刃有余。这其间的艰辛与苦痛,也非是我所能感知,更非我所能描摹得了。就算我不下一字笔墨,相信有相同经历的人,自能心领神会得了。在几翻地抗争与苦痛中,子女们悄悄长大了,而后就纷纷离开了家。家里一下就空了许多也冷清了许多。每每转到空荡荡的房间,外婆总会在门前发呆,似乎在怀想着这个房间曾发生的点点滴滴。
外婆,我的外婆!我总任性地这样叫道,也总是这样执著地写道。谁都无法想象外婆在我少时有着多大的作用,直到今日我总在念叨都会外婆。我是打小跟外婆长大的,长时间地跟外婆住在一起,与外婆的情分自是比其他表兄妹来得浓烈了许多。印象中,外婆的手是一双具有魔力的手。她会做许多好吃的食物,港式甜点她也都能做得出来。我小时的甜蜜,都是外婆的双手营造出来的。我吃得开心,外婆更比我幸福,似乎看我吃东西是她最大的享受。记得一个冬夜,雨雪不止。外婆害风湿,一到冷天雨天,手脚便疼痛难止。可就是这样,外婆仍吃力地爬上四层,笑着问我要不要吃宵夜。我看着外婆的笑脸,想都不想便挥一挥手,迎上一个大大的笑脸:“外婆,我要吃!我太想吃您做的那个面了。”看着我的笑容,外婆欣喜十分:“好,好,好!外婆这就给你煮去。”说完便颤颤巍巍地走下了楼梯。那时,我哪懂做面的工艺有多复杂,只想着吃美味不顾外婆那劳累的身体。现在想想真是羞愧不已。虽说外婆在厨艺上的天分极高,但在扎头发上那双手却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外婆第一次为我扎辫子时,那糟糕的模样不仅让邻里笑话,就连外婆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最后只能让我自己重新扎。可我却是满心欢喜,因为这是外婆给我扎上的——只是再也回不去了,近年因为学业上的压力,不能常常回到外婆家,就算是想让外婆再给我扎个辫子,也都成了一种奢望。
前段时间,外婆曾到县上添置过新年用品。那天中午特别适宜出行,因为小表弟尚小,外婆必须把小表弟带在身边。小表弟实在是顽皮极了,看到外婆吃力的哄着小表弟,我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人们只说六月天气就像是个变脸的娃娃,谁曾晓得十二月的天气也是个这样的娃娃,说变就变。中午还是晴空一碧,阳光耀阳,可到了傍晚,大风肆起,深冬的冷风像极了利刃,直往你心里刮去。舅舅有事需去办理,外婆只得在街口等着。天太冷了,小表弟不停地闹腾着,外婆又是着急又是无奈。只见来来往往的人们呼出一团又一团的白汽。等了许久,可舅舅却迟迟不来,一旁的母亲不耐地一遍遍打电话催促;外婆只是说,“再等等,再等等吧!他有事呢。”是啊!再等等吧,这大概是一位母亲最执著地等待了。终于,舅舅来了,接过外婆手中的袋子,笑着与我们道别。坐在母亲的身后,我回头与外婆挥手再见。大风吹动婆那苍苍白发,显得极是孤寂,唯有那外婆那抹熟悉的笑容印在了冬天的这一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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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只是她已经如此老了,上天给了她太多的辛酸与苦楚。许多事情,我们小辈人是无法理解,同时也不好评说。但不管如何,外婆是我心中最温暖的阳光。她没有什么丰功伟绩,她默默无闻,甚至她其实大字不识一个的山野村妇,可,只是她,只是有她我内心一片温暖。但是,我必须承认外婆并不是我生命中全部,她或许只是我生命旅途中的一位极其重要的过客罢了。在有限的生命中,没有人会是另一个人生命的全部,正如在列车上,我们会遇见形形色色的旅人,这些人或多或少在你的心中留下或深或浅的印迹,但最终只能各奔东西。我们都有自己的方向与途径,所有的人都是他人的过程,只是外婆应该是我时光里不散的那一位。
说了这么多,我发现我呈现出来的外婆竟是那么陌生,自然还有点点的熟悉。罢了,罢了,外婆,外婆,你就让我用一生去描摹您,去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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