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敞衣破履，负笈行在赶考路上。看着这愈来愈黑的天色，又开始为住宿的事犯愁。又行了几步，见一座破庙，那破庙阴森森的甚是怖人。心里本有些踌躇，可想到自己是个读书人，便在心里吟着：“子不语怪、力、乱、神。”，垂首踏了进去。

范进找了个角落窝下来，见供桌上有一个落满灰尘的求签筒，忍不住求得一签，签上写着“贵人相助”。他心里一喜，忘了饥饿，竟十分踏实地入梦了。

恍惚间，他来到了一个热闹的市集。打量打量，这里的人都只用简单的布料遮蔽身体，他心下想，这里的人都跟我一样不富裕，便放松了精神四处闲逛。

这时苏格拉底刚刚结束了一段交谈，看到了这个陌生的来客，微笑着走过去。范进见裹一白布的人向自己走过来，心里不禁嘀咕：“这个人家里办丧事都只能穿成这样，一定比我还穷。刚想鄙视他，却想起自己是个读书人，应当有爱人之心，于是便换了副悲悯的样子。

苏格拉底亲切地向范进笑笑，问：“朋友，你愿意回答我一个问题吗？”范进想：这是有人在向我求教啊，我定要学那先贤一般。于是便沉着地点了点头。

“那么，朋友，你认为什么是虔诚？”

范进闻题吃了一惊，这是什么题目，《四书五经》里从来没提过，马上就要进京赴考，这样岂不是又无望了。但要紧的是现在眼前还站着个求教的，自己枉读了这些年的书，面子上怎么挂得住。抬头却对上那人耐心的眼睛，手猛地一抖簒了一手汗。

“子、子曰：不知为不知。你也知道嘛，孔子也有答不上来的时候，这位公子，这个问题我答不上，你可以考我其他的，比如……”

“那我换个问题，”范进还没解释清，苏格拉底又开口了：“你能认识你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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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范进伸长了脖子，眼睛直瞪，心硬生生地沉了下去。这些问题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自己一定是学问不精，这辈子怕是再别做那“黄金屋”“千钟粟”的美梦了。什么“贵人相助”，空欢喜一场哟。他正垂着脖子唉声叹气，只听那苏格拉底又开口了。

“朋友，打起精神来。要知道，人是世上最伟大的创造，他是勇气与智慧的化身是力量与美的融合，有了人，这世界才会有光明。”

什么，他说“仁”！范进一听这个字果真是神采奕奕，自己做了这些年的学问，虽不曾听过这样的言论，不过总算是扯上正经话题了。

苏格拉底接着说：“人本身就是一种美，一种正义。深藏于内心的便是善，善是事物的最终原因。”

“仁”很美，很正义？范进七窍通了六窍，但是子曾经曰过：“何事于仁！必也圣乎！”他使劲儿点了点头，只要沾上“仁”字的，肯定都错不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范进将此人的话都默记于心。忽一转念，那签上的贵人，莫不就是这位，怪不得刚见他时心里奇怪，怕是遇见天上的文曲星了吧。

“那么，你知道怎么做好一个人了吗？”苏格拉底诚挚地望着眼前这个神游的人。

“人？”范进只迷糊了半刻，孟子说过：“仁也者，人也。”那不就是“人”者，“仁”也。范进恍然地点点头，一颗心又扑向了“贵人”。他急切地上前一步，“贵人，您说，您说。”

“首先，做有德行的人，通过事物锻炼自我。”

“德行”“锻炼”范进念叨几遍就知道是什么事了，不就是自己每日不离的读书么。

“第二，掌握广博而实用的知识。”

范进这下心里又乐了，这说的还是自己的那几本经书呗。不管要怎么“仁”，他都能做到。低下头来像是在谦虚地聆听，实则自个儿偷着乐。

“朋友，我走了。你千万要坚定自己的信仰啊。”这一声飘飘忽忽地传到范进耳里，似是那贵人，又似是天外来声。范进这大半辈子受了那么些委屈，岳丈、邻里没一个瞧得起他，竟有个陌生人鼓励他坚持赶考，知音那!

范进揉了揉酸胀的鼻子，抬头看四周，事物都消失不见，他忙唤了声：“贵人！”忽然觉得光亮刺眼。

原来不过是场梦，天亮了，应当上路了。范进一骨碌爬起来，先到供桌前磕了几个头，便匆匆地赶路去了。

京试的时候，也不知他到底在纸上诌了些什么。——总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