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就藏在父亲的那处伤口
记不清是多久之前了,父亲每天都蹬着一辆小小的自行车载着我去兜风。坐在后座上,拽着父亲的衣摆,我惬意地晃着两条腿,唱着欢快的小曲儿,任凭春风把我的头发吹得凌乱不堪。
父亲那被风吹得胀鼓鼓的衣服,装满了我欢快的笑声!
“铃铃铃——”,一阵急促的铃声如炸雷响起,一辆三轮车不知从哪冒出,忽地从我们旁边冲了过去,还没等爸爸反应过来,我们已经连人带车摔倒在地上。当父亲踉跄地站起,三轮车早没了影儿。幸运的是,自行车没撞压到我,但,脑海中一幅幅艳丽的春天画卷便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多年以后,每想起这一幕,我仍心有余悸。有一次和亲朋谈起,才得知当年的一摔,并非我有多幸运,原来是父亲在车倒的那一刹那,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了那无比坚硬的地面上。
忘不了那一景,当我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爬起,愣愣地站在原地,许多人热心地围了过来,安慰着手足无措的我,帮助父亲一起扶起翻倒在一边的自行车……更让我和父亲惊讶的是,一位叔叔拽着一个语无伦次地说着“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跑——”的男子站在众人面前。我想,他就是那位肇事者吧。
父亲向叔叔道了谢,原谅了那名肇事的男子。父亲接过另一位叔叔帮着推过来的自行车,朝他点了点头,我能感觉到,这是一种特别的语言,就像深夜行走在没有路灯的巷子里,临街人家故意从窗户里漏出些灯光,而行人在路过时一声轻轻的咳嗽,一路温暖,一路幸福!
父亲一手抱着我,一手推着自行车,不停地问我哪里不舒服,摔到了哪里没有,摔疼了没有……我这才注意到父亲走路时一瘸一拐。当父亲把我放下,准备换只手抱我时,我又看到他膝盖上鲜血直流。我侧头望望自行车,假装不在意,却又不自觉地往父亲的膝盖看去,我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终于哽咽着,抽抽搭搭地哭起来。父亲以为我哪里受伤了,更焦急地问这问那,眼里全含着自责与关爱,全然不顾腿上那划开的伤口,还留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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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父亲的胸前,我的小心脏舒坦地跳着,觉得整个世界都被父亲包裹着。忽而觉得,有父亲在身边,是多么的安全,所有的事都变得从容,变得温暖:湖边的柳条,正安逸地随风舞着;热心的路人,陌生的叔叔,甚至那位莽撞的男子,都微笑着走在暖暖的春光里……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好多年,如今的父亲,再也单手抱不起我,但他那友善、宽容的臂膀仍抱着我青春疯长的叛逆与任性,抱着我们这个美丽而幸福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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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父亲膝盖上那块伤疤,已然就是我幸福的密码和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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