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珠死时只有九岁。

阿珠是个女孩，却像个男孩子。她一般不和我们玩，她不会扮家家，不会跳橡皮筋。她玩爬树，玩打钢珠，还玩官兵捉强盗，全是男孩子的游戏。

阿珠是掉进家的附近一个消防水池里淹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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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珠掉进池子里时，我也在场。我看见她爬在池子边用一个纱布网子在捞水里的蝌蚪，脚踩滑了，掉进水池里的。我吓坏了，拚命的喊叫。掉在水里的阿珠并不惊慌，她会水，一到夏天她就伙了街坊的小子们去长江边戏水。她在水里慢慢游着，游到水池的石壁边就努力攀登着欲爬上岸。年深日久，石壁长满了青苔，又腻又滑，阿珠试了几次爬不上来。

听见我的喊叫，第一个到现场的是个过路的大哥哥，忙乱中连衣服都没脱就扑进了水里。一看就知道没救人的经验，整个儿地扑在阿珠身上，被撞沉入水里淹没了头顶的阿珠被灌了几口水，浮出水面时，气喘吁吁的，脸色有些苍白。水池边已围满了人，那个大哥哥三步两脚地爬上岸，连湿衣服都没脱下来拧干，撒腿就跑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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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珠的母亲来了，手足失措地在人堆里胡乱拉人，哭喊着求人救她的孩子。邻里刘大伯拖了根竹杆来，叫阿珠抓紧杆子说将她拖上来。阿珠显得很疲乏，细细的手臂耷拉在水面上，怎么也抓不住那根粗粗的竹杆.

我不知道阿珠在水里呆了好久，从一开始我就没听见她喊叫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阿珠的镇静让大人们没有危机感？在那路过的大哥哥跳进水后，再没见有大人下过水去救阿珠。阿珠的镇静也让我们这群小伙伴添了看热闹的兴奋，一个个在大人的脚边挤来挤去。我听见一些大人在讨价还价，好像是说水很脏、很臭，得多给点钱。精疲力竭的阿珠终于在众目暌暌下沉进水里，这次再也没浮上来。

与阿珠同岁的我，目睹了阿珠死亡的全过程，过了许多年后仍记忆犹新。只是一直不明白，水池边围观有这么多大人，阿珠为什么还是被淹死了？被淹死的过程竟有那么漫长？

这事没有一个大人给过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在事后众说纷纭中，我不敢相像是因为阿珠的母亲不愿付出高额的赏金救阿珠？我更不敢想像围观的人是因为阿珠的母亲不付赏金就没人下水？我只有九岁，也许当时发生的事情有更复杂的内涵，也许事实与我眼见的有出入，我理解不了，也根本无法理解。

那个水池在阿珠死后修了一道围墙围了起来，再后来水池的水被抽干了，在它上面盖了一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