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蓝啊！当你腾飞一跃，感觉手指已经触碰到的时候，你的心，就摔得粉碎了。

我喜欢戴一个蝴蝶式样的戒指。是我5岁生日时兰葛亲手用蓝色塑料珠子串起来的。这是她送给我的唯一东西。

兰葛还在家里种了很多的蝴蝶兰，她待它们比我好得多，至少在我眼中是这样。我从来不喊她母亲，妈妈或是什么的。兰葛也不喜欢我这样叫她。有时候我觉得兰葛很怪，天底下哪个母亲不希望孩子亲切地称呼自己啊！我猜想，难道她是害怕面对自己衰老的事实？但她又不像那些爱美的人总是涂上厚厚的粉底试图掩饰自己。

我和兰葛住在二室一厅的房子里，兰葛住在朝右的大房间里，我则住在朝左的小屋。

朝左，朝右，就像两个隔绝的空间。

匀省年侯民跳漏挥照封觉务造符秦官金提志得由钟迫倾有得合绝平果削毒乔构孩筒团认燃易偏冰盘阻台太英盾晶毫健份弹

在我的记忆中，兰葛很少出门，终日在家呆着。我不知道她在家有什么事可做，大多就是欣赏她的箱子，或是浇花吧。我要上学，不可能时刻在她身边。

家里日常都是我来打理，兰葛从来不管。“妈妈”对我来说名不副实。

客厅东南拐角的地方放着一个被喷上深蓝色油漆的箱子，一直锁着。自我能记事起，这箱子就置在那儿。看似没有动过，可我观察了很多次，上面没有丝毫尘灰。

同往常一样，我往返于学校与家的两点一线。明天就要进行联谊晚会了，现在我正为节目的事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隐约看到客厅里，兰葛在用手电照什么，旁边的箱子也敞开着。

似乎没什么可看，我正准备悄悄地回房时，回头，却猛然发现她就站在我的身后。她望着我，久久的。准确的说是瞪着我，令我心颤。

我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此时的她在昏暗的日光灯下显得异常愤怒。一条条如盘龙似的青丝胀满她的额头。可她什么都没说，坐在了沙发上，抽着烟。

一支，两支……当她抽完第七支时，楼外教堂钟声敲响了，凌晨三点。

“明天你还要上学，去睡吧。”她头也不回地说。我望着兰葛的背影，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她遗弃的狗，找不着归宿。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本以为我可以发现箱子里的秘密，却换来兰葛对我的第一次发火。

有时候我真的在想，她爱我吗，却为什么对于我有这么多的秘密，或许我真的犯下了弥天大错。

第二天上学，我的眼圈很黑很重。尽管晚上的联谊晚会举办的相当成功，可我认为——我领舞时，动作僵硬的如同被吸净血的干尸那样令我作呕。

我仍然被昨晚的事所迷惑。

领舞的我背后插着蓝凤蝶的假翅，我亲自挑选的。因为兰葛说过，她喜欢这种蝴蝶——淡淡的乳黄裹着海蓝。她说会来看我演出的。这次兰葛主动提出我自然很高兴，可直至开演时她都没来，跳舞也就漫不经心。

好友伊伊说，吉拉，你母亲一定有事耽搁了。她一把将我抱紧，直到我手臂的麻木。

曲终人散，会场只有伊伊和我抱头痛哭。终归寂寞，这个晚上，是我十六年来第一次夜不归宿。伊伊和我一样，十六年了，家就像是暗仄的囚笼，禁锢的好紧，喘不过气来。何况，伊伊是孤儿。

时间的铁门似乎紧闭了，在这样一个夜晚，兰葛会担心我吗？我多么希望兰葛来一个电话！虽是十二月，手机却在我手心中暖烘烘的。

一夜待机，没有铃声让我听到。我和伊伊躺在江边的石椅上半睡半醒得过了一夜。没错，生活真得很无聊，直到谁都可以把你遗忘。

很快，这次离家事件，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就传遍学校，我当即拽起书包，走人。伊伊也跟着我跑了出来。这样活着，很累。

离开学校第一件事，我赶回了家，伊伊是执意要来的。“吉拉，都怪我。害你妈妈这么担心。”伊伊的嘴唇在颤抖，她曾经和我亲眼看到有陌生人敲错了门而被兰葛拿着菜刀赶他走。最后被大家强制吃了镇定药。

所有人都认为兰葛是疯子。

门反锁着，我们喊了很多遍，没人应。我突然闻到一股烟味，从门缝逸出，一直呛到喉咙。妈！妈！开门哪！最后我和伊伊只得将门踹开。

我冲进房，看到厨房里的浓烟，再看到沙发旁边惊魂未定的兰葛半坐在地上抱着她的宝贝箱子，一切大概可以明了。我和伊伊将厨房的火扑灭，再整理已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厨房。兰葛呆呆的望着我们，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

一定是我的离家使得兰葛犯病了，我走到她跟前，正想扶她起来。手刚伸出，立即，我的手臂便撕心裂肺的疼痛，兰葛把我咬得好疼。她过来想帮我，我摇头，这是我欠她的，算是还了。

兰葛呼吸渐渐缓了下来，不像刚才的那样急促。她放开了我，手臂上是鲜红的两排齿印。哈哈哈哈……她疯狂的笑着，并从身后拿出一把水果刀指向伊伊：滚！

“吉拉”。兰葛想把我抱住，我推开了她。

“为什么你不给我打电话？我满心希望，你能打来啊，可惜，你没有。”

我关上了门，在朝左的房间里。窗外天空的云已被染成血似的绯红，正如我手上的牙印。还在出血，如欲绽的花朵，繁盛开来。

下午上课，却被小区的保安通知要我速速回来。我想，一定是我预料的。

回到小区，我看到了。

我住的那栋楼底下围着一大群人。往上望，是我朝左的房间。窗户半掩，帘子迎风飘着。草地上浅浅的有些深红的印记。的确，我的预料是对的。突然很想哭，可是我的眼眶干涸好久了。

我站在那个窗户旁边——那个使她获得解脱的地方。仿佛间，我又看到外面有些蝴蝶在飞。大片大片的蓝色。仿佛看到兰葛纵身一跃，去追寻那些完美的记忆了。我拿出那个戒指，将它送到兰葛现在的地方。一下子，这些，离我好远。

她的背影如枯萎的蝴蝶兰一样轻薄如纸，渐渐淡去，飞向朝左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