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就是幽冥
听说当那个探险者,那个自然学家发现了极乐鸟的时候,他深刻地感受到,美丽,不是为了人类而存在的。生存与变幻不是为了让观察者目击来实现自己的价值,因为自然的一切有只满足于自我的价值,或者根本没有价值,但那都没有什么是非,因为没有谁看。
这就是海给我的感受了。一个巨浪不是为了毁灭什么而诞生,也不是为了回归而湮没;而蒸腾的云汽也不是为了循环而成为如此的姿态。
人又何尝不是如一个浪般的自然现象呢,我们演化,创造,灭绝,除了我们之外并没有观察者,而我们亦非我们自己所创造的。因为我们是珠心算盘上的一颗算珠,而我们移动的目的又与算盘不同。
那么,这个世界是否就要忽略不计了呢。
我伸手想接住那淡淡的水波,却在它散去的时候迷失在了茫茫之中。
没有人能逃离窒息,没有人能复述那痛切的低喃。谁都在寄托,谁都把自己的一切寄托在无穷里,转而失去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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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那是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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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呢,我是什么啊。
我知道,我的身体大部分都是水,没有水就会死去,我是它掌心一片濡湿的枯叶。或者说其实我就是水,我们都是水。
你死去了,血液干涸了,留下白色的灰烬,但我知道,你身体的一部分融入了大地,勾勒成嫩叶的外形来年新生,另一部分飞向蔚蓝,落入蔚蓝。终有一天,你会在我的脸颊滑落。但是,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你,你在出生之前就存在了,你无数次亲吻了冥界的门后翩然离去,又不知多少次苏醒,去开启下一个最后。
这些物质啊,以多少种不同的方式排列组合过了呢?这个并不存在的你不断地死去着,不断地新生,没有你,有的只是一个神的组合。
现在这个组合也要破灭了。但是这些物质是不会湮灭的,它们会成为其它什么东西的一部分的。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大家又会变回同一样东西去。
水。
或许我的饮物曾经是我,当我也是曾经的我时,难免不心动,轮轮回回亿亿年,终得又成为一体,但这颗心脏停下跳动时,一切又要从头来过。
海啊,无穷的蓝,无穷的冷与暖,喜与乐,苦与痛,绵长的故事,都融化作了这无知无觉,全知全能的水了。不管怎样都要回来,既不困苦亦不安详,就像连这海也是无,一切都是一场荒唐的梦。
是世界包容了我们,还是说我们即是世界本身?
我慢慢地涉入无边的水中,慢慢地让记忆和存在归零,我不幸福,但我也不痛苦。
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你,没有我,没有人,没有生命,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也同样是其它人,有的是神的碎片,有的只是一片浩淼的大水。
海洋。
海洋就是幽冥。是我们的起点,我们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