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我家的仓鼠
爷爷是我们家里的太上皇。军人出身的他,自带冷峻的气场。阔宇剑眉,不怒自威。儿时我就不敢违背爷爷的命令,因为爸爸从来不敢违拗。爷爷动动嘴:“学书法去!”我拿起笔赶紧出门去书法班;爷爷喝口茶:“吃饭吧。”我就放下笔赶快往嘴里扒拉饭。
一次,路过市场,偶尔看到一家店铺门旁放了一只绿色的小笼子,里面有两个棉花团样的小东西。我不由自主走过去,啊,好可爱!我内心立刻被这两团雪白的小东西撅住了,萌生了养宠物的念头。我战胜了对爷爷的恐惧之情,做好了接受他大发雷霆的一切心理准备。
爷爷是个有洁癖的人,心中充斥着对所有小动物们的厌恶鄙弃之情。记得我把仓鼠拎回家时,爷爷那本来就粗粗的眉毛就皱得更紧了,那眼神足以扼杀掉这对鲜活的生命,可看着欢天喜地的我,也只能在旁边喘着粗气,两边的胡子直抖。他恨恨地一跺脚,“哼!”背着手摔了门走了。
真是的!我自己养的仓鼠,你生啥气,我暗暗想着。忍不住地挑逗眼前的两只仓鼠。身强力壮的仓鼠我取名为“奥巴马”,那个瘦小体弱的仓鼠我取名为“罗姆尼”。现在想想,估计是笑话当年的总统大选罢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有很多奇怪的想法,至今都是。
虽说同是仓鼠,但是样貌却各不相同。“奥巴马”先生可谓是旧时代的大乡绅,每天腆着个大肚子慵懒散漫,从浴室洗把脸(口水浴)滚到小窝,欺负欺负“罗姆尼”又赶快滚到轮子中,没滚到一圈又困得眼睛睁不开,索性又睡在轮子上,别说嘿!这家伙睡着了,嘴里也闲不着,哼唧哼唧不住咀嚼。仇敌“罗姆尼”就没那么滋润了,它每天都在奔跑,像一个不服输的战斗者。“奥巴马”的眼珠黑中带亮,很像我们喝的珍珠奶茶的珍珠。“罗姆尼”的眼睛暗淡无光,毛色也没有“奥巴马”靓丽,似乎是营养不良(被抢食)所致。自然我喂食肯定要多照顾“罗姆尼”先生。它吃食活像一只小偷,接住食物后赶快藏囊里,趁“奥巴马”正享受午睡时,迅速溜到木屑层下,慢慢用小爪挤出食物,偷偷地进餐。
可是好日子不长。有一天,这两只活宝终于也出事了。
当我看到他们的身躯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窝里时,我简直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望着它们粉红的小爪子,我的眼泪无声无息地簌簌流下来,我一遍一遍抚摸着仓鼠那僵硬的身体,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的仓鼠死了,我的仓鼠死了!
这时祖父微笑着劝我吃饭。我看着爷爷的笑容,仿佛找到了出气筒,第一次跟他发了脾气:“我不吃!你那么高兴,你自己吃吧!”。爷爷也气得眉毛胡子抖一齐抖动起来,他一个字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抽着烟,像一个高速行驶的火车头,不住地往外喷着浓烟。我又怕又悲,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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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过了好久,我终于哭饿了,只好硬着头皮回了家。他还在抽烟,烟灰已经好长好长了,可碗里的菜却一动没动。
“鑫鑫啊,回来了就快吃饭吧,菜都给你热两遍了。”
早已风干的泪痕又被新的泪水冲开,大坝开了就止不住了。我又像往常一样坐在爷爷旁边,使劲地扒拉着碗里的菜。
吃完了,祖孙俩沉默了一阵,谁也不出声。
爷爷又点了一只烟,吐出烟圈:“鑫鑫,你知道么,你能为仓鼠哭,爷爷很高兴,因为你学会了慈爱、悲悯;但我又生气,因为你还不够坚强,不能承受挫折。”
说着,他的眼圈红了。
长这么大,我从没见过他哭过。这样一位一生威严的老军人,就这么为不懂事的孙儿哭了。霎时,我呆了,五味杂陈。
一个月后,我又养了俩只仓鼠——是爷爷给我买的,想不到吧!名字是爷爷起的,依旧是“奥巴马”、“罗姆尼”。祖父依然唠唠叨叨,“掉毛了”,“好脏啊”,我笑着跟他斗嘴,爷孙二人凑在一起,对着两只仓鼠评头论足。
我忽然好喜欢这种感觉,温馨有趣。家有仓鼠,而爷爷可爱甚过仓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