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漫长的路上蜗行摸索
他和她,还在同一条漫长的路上蜗行摸索。
他是《奋斗》中的向南,她是《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在城市高楼割裂成的迷宫里,他们忘了是怎么相遇,怎么相识,怎么聊得那么激烈,怎么用逾越了近一个世纪的共鸣震颤了天边的斜阳又怎么从霉烂的织金的梦中醒来。
一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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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凭什么,我媳妇她凭什么啊!”向南甩着肥大的牛仔外套,让声音畅快地冲出去,惊飞了藏在树后的一窝麻雀,“她凭什么要求我日不能息夜不能寐地给她挣钱啊,她凭什么天天拿房贷和生孩子来压我啊——我是我自己,不是她的金库钥匙!”
流苏习惯了低垂的双眼也终于敢迎上跳跃的斜阳:“还有我男人,伊说什么凡人不能保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啊,不就是想要我这个人又不肯为我负责么——真是顶自私的人!”
“太对了,就是自私!”向南的右拳砸到左掌上,“这种人你怎么还不和他分手?”
……天空像萧条的酒店中沉重的老窗帘,刚被一阵风搅得尘土飞扬又被一片潮气侵得斑驳陆离。“分手”是这两个人从未安到自己身上的词。潜意识里他们觉得,迟早有那么一天,她不再把他当作婚姻的盈利;迟早有那么一天,他不再和她讨价还价。潜意识里他们觉得,迟早有那么一天,无论情侣、夫妻都会把对方当作“自己人”,不再细数二人世界中的得失——毕竟,那是深爱中的两对啊。
只是那“迟早”的一天,还有多迟、会有多早?
一时的语塞中,一幢幢楼房的影子如初秋里残存的夏意,被渐渐冰冷的夕阳扯得老长。
半小时前——
“凭什么,凭什么,白流苏你凭什么啊!”向南挥舞着牛仔外套,眼里似有燃烧一切的温度,“你男朋友不过是想要一个真心对他的人,不过是想避免一场靠物质维系的婚姻,你凭什么这么斤斤计较啊?”
“那侬呢?”流苏激动地瞪着向南的背影,长长地睫毛一弯一弯,“伊不过是希望侬负起丈夫的责任,给伊一份安全感,让伊晓得侬未来的人生计划中是有伊一份的——难道侬当真什么都不愿给伊?”
流苏的话轻轻滑出,绵绵地缠绕上一幢又一幢楼房,一栓又一栓窗棂,一树又一树晚霞。两人惘然,默然。明明爱着,明明希望共度风雨,自己对得到的东西锱铢必较,却吝于付出——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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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的语塞中,行道树梢尖的影子如初秋里疲倦的蝴蝶,在夕阳中一摆,一摆。
一刻钟前——
“其实,其实,其实啊白姐您也别把我想得忒不上道儿了。”向南用牛仔外套挡着风点起一支烟,“我早在搞对象之前就想过,要是有个女孩儿愿意踏踏实实跟我过日子,我就再也不抠门不贪玩儿了。我一定要好好工作,我一定要给她最好的生活!”
说罢,向南锁着眉头深吸一口烟,流苏望着那烟圈,眼中仿佛沉淀了半世纪的浑浊渐渐清澈:“我在家时也老想,如果有一个男人愿意和我谈到以后,谈到一辈子,我也会专心对他。只要他人在,什么名分、财产、都不重要……可是为什么我从没想过把我现在的男人放在这位置上呢?”
两个人茫然了,眼里的夕阳水汪汪的,一闪,又一闪。原来他们都不是吝于付出的人,只是惧于付出;其实他们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却为何患得患失?原来他们心中都有那份原始而单纯的向往,可是,可是为何又……
一时的语塞中,扑愣愣的麻雀如初秋里惊慌的落叶,抖落一地细碎的夕照。
现在,梦醒时分,夜空惨淡依然——
眼泪流干了就是没有了,感情用尽了就是没有了,只能剩索然的生活独自前行。于是,房贷中挣扎的他和情海里浮沉的她都变得精打细算,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仅有的本钱。他们忽然意识到,两个人的相处中,只要一个人坦诚相待,有一堵墙就会熔化,有一系列连锁反应就会发生。只是世俗中的流苏与向南不知为什么打了一百次退堂鼓,无法下第一百零一次决心。
她只好回到弥散着紫檀香的旧港岛,继续迷迷转转却跌跌撞撞,在彳亍与徜徉中意乱情迷;他也只好回到快餐化的新北京,依旧在媳妇的高压下我行我素。那个荒诞的相遇、无稽的巧合,和那天夕阳的余晖一起被一阵风吹散,无影无踪。
城市高楼割裂成的迷宫,从九龙到南苑,从民国到新时代,总也走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