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录的影像书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后程炎居然正式从我的“室友”转变为“朋友”。
或许这两个字对我过于严重,以至于来得令我措手不及。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都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孩,在乡下那种放荡撒野的地方,也没有一个人跟我很亲。我的命运看我失去那个母亲还觉得不够,应该再失去友谊。就像做饭时嫌辣椒放少了就又狠狠地舀了一勺,然后我的人生就越加的辛辣。
那年我八岁,安远刚走不久。我开始沉默,在邻居小孩欢叫着在塘边耍的时候,就只剩下我坐在安远原来的那张梳妆台上。我哈气在那铜镜上,但没有出现我意想中的水气,我更加无聊,就开始抠上面的铜锈,抠得指甲发黑,抠得我很委屈。
那时的我就已经注定是那个落单的孩子。
但程炎就这么轻而易取地,硬生生地,使我的人生缺失的那块拼了上去,我甚至可以看见命运之神气急败坏的样子。
她依旧叫我“顾小合”,口头禅还是那个肮脏的字眼“靠”。她穿得依旧暴露,肚脐上明晃晃的打了个水钻;把有点过气的爆炸卷成妩媚的大波浪。我问她为什么不剪今年最流行的短发,她睁大眼睛说:“老娘不可能做那样的乖孩子。”
其实她还是原来的那个程炎,没有我想象中的变乖。只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我见证了她的悲凉,所以她要赋予我“友谊”。我想过,她只是怕我把那晚的她说出去而已。
可其实,我根本不了解发生了什么。我没有兴趣问,她也一定不会回答。
不过我还是有些欣喜在这种交易般的情况下换来的友谊的。我的人生已经有了一个残缺的大洞口,它甚至每天晚上还张着血盆大口来撕扯我内心的恐惧。如果友谊能够稍稍填补,我想我是需要的。
我是,需要它的。
从那天以后,程炎很少去酒吧了倒是真的。她说那里“太脏”。
我想我已经可以猜出一些事端。
但程炎就是程炎,她从来就不是能安静下来的人。“我是只小狮子,顾小合你就是只小盒子。”她曾大笑着说。我真不知道她怎么能把两个完全不同的喻体并列起来。
小盒子。
我是一个小盒子。
或许是吧。把自己封闭得完全,关在棱角分明的世界。
程炎开始用逛街购物来发泄她心中按捺不住的“小狮子”。然后她拉着我去最繁华的购物街,去最牛逼的百货商场。我亲眼看见她跟人把八百块的kisscat女鞋砍到一百,然后得意地对我说她最高记录是八十。我从来不知道这些东西,我只是买便宜的东西,老实的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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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日。
我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身边的过客行车往来不断。视野前方是笔直的马路,拥挤异常。我发现自己已经迷失了程炎。她就像准时要飞翔离开的鸟儿,离开了我。
心里突然冰凉了一块。
原来那东西对自己这么重要。
我看着一个玫红色的巨型广告牌,上面性感的外国女星厚润嘴唇诱惑地嘟起,红艳艳。她在被雨淋,整张脸滴水不停,只是嘴上的红色不被冲刷。右下角注明是某个外国品牌的唇红,应该是想证明它的防水性。可是最底下的一行英文却抓紧我的心。
I am not lonely。
我不孤单。
然后自己竟然就很不争气地落泪了。
因为它,好象是为自己放录的影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