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音机的往事
上个礼拜天,我在家整理童年时代读过的课本和往日的笔记本时,发现初中一年级语文书里夹着半小张已发黄变霉的纸条,纸条上写道:我家有收音机了。这让我浮想联翩。
我想起来了,那台收音机是1968年秋后落户到我们家的,就放在我们家主席台(老爷柜)中间位置上,无论时间怎样流逝,我都记得它的名字,叫“长江”牌的,它一直伴随着母亲到临终。
收音机进家之前的一天晚上,我们兄妹几个在微弱的煤油灯下,围着桌子吃晚饭,只听母亲低声细语地与父亲说道:“我们俩一块把今年全家的收入情况盘点一下。”父亲听后,不慌不忙地从放杂物的抽屉里,取出一张当年收入欠账的记账单,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因父亲不识字,叫来哥哥让他报收入数字,父亲与母亲掰着手指头一笔一笔地在加数算账:芦苇箔子收入16元,一头猪卖39元,一只羊卖16元,一趟鸭、一群鹅加上12只***鸡,外加禽蛋多少钱,还有蚕豆、黄豆、芝麻、稻谷又卖了多少钱。总账一算,扣除各项开支,还张三李四家各五元钱,母亲觉得全家收入还可以。她左思右想,决定从家里纯收入中拿出12元买台收音机。第二天大清早,母亲搭乘庄上一家去临泽街上做生意的顺便船,经多方打听,跑了好几处,最后在临泽前街一家百货公司里才买到一台台式收音机,收音机是南京产的“长江”牌的,是交直流电两用的,机样跟现在高邮咸鸭蛋26只装纸盒差不多大小,外壳都是塑料的,后盖是纤维板的,比较轻便,便于携带。
母亲在世时,喜欢听扬剧、淮剧和现代京剧样板戏,当时她为了适应潮流,才买这台收音机的。那个年代虽然有有线广播,因受播放时间内容的限制,只能偶尔听上回把戏剧和歌曲,没有收音机方便,说收就收,想听就听。
自打收音机买回家,母亲就对它爱不释手,一有空就打开它听听,但从不让我们兄妹几个乱动,并由她保管,要听必须得到她的允许,必须有她在场。每次她小心翼翼地把藏在家立柜里的收音机取出来,放在主席台中间靠墙的位置上,并用一层薄薄的四角大红大绿的方巾盖在上面,防灰尘。收放前,她都不厌其烦地指着它说:“它是全家每人用十个指头苦来的钱买来的,是我们家最值钱的家当,也是唯一的家用电器,你们爱护它要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不能大意摔坏了,要当点事用用,也不能一天开到晚,唱到晚,它跟人一样,干活久了也要休息,听完了要把电源按钮关了,不要浪费电。”听起来,母亲在这件事上,似乎对我们要求严得过分了些,但我们兄妹几个都很理解她这种做法,在那年代买台收音机确实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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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哥哥还是闯祸了。1969年3月的一天,母亲去川青五里桥给家里买树苗和菜籽种,临行前细心的母亲把收音机藏身地点重新改变了一下位置,哥哥在家翻箱倒柜还是把它找出来了,他为了过把瘾,显示一下,把收音机调音旋钮开到最大位置,惹来许多小朋友,个个都好奇地摸着我们家的收音机,左瞧瞧右望望,觉得很奇怪,是从哪发出来的声音,有位顽皮的男童不顾众人的反对,把收音机捧在手上,在人群里穿来穿去,一不小心,脚下被冒出地面的一碎瓦片跘了一下,连人带机摔倒在地,收音机被摔出两米远,不响了,那顽童吓得溜走了,哥哥站那呆呆地在发愣,在跺脚,嘴里不停地叨唠着:“怎么好,怎么好,犯法了,犯法了。”他将收音机从地上拣起来,拍打几下外壳,声音时有时无还能听,心里暗喜。他急急忙忙把收音机外表擦擦干净,又放回原处,想蒙混过关。
纸包不住火,丑媳妇迟早是要见公婆的,哥哥想来想去,只有主动投案自首,才能得到宽大处理。那天哥哥还没等母亲进家门,就主动承担了责任,母亲听后很恼火,回头再看看哥哥那诚实的态度,摸着他的后脑勺说道:“好汉做事好汉当,你是好孩子,好样的,不体罚你了,就罚你利用放忙假时间编织十五条芦苇箔子吧。”哥哥哭笑不得。
打那以后,母亲把收音机更当事,下地劳动带着它,走亲访友提着它,晚上睡觉放在床头靠着它,那台收音机整整陪伴母亲唱完23个春秋。根据母亲临终前嘱咐,把那台收音机随母亲骨灰盒一块入土为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