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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莉莉是个长得很美的小姑娘。换个旁人，不知得找多少回镜。可她不这样，好像压根不知道自己长得很出众似的。

这一天，她破例起得很早，独自坐在穿衣镜前，梳着头发，打扮着自己。

又黑又长的头发，梳成两条小辫儿。辫梢上系着粉红色的蝴蝶结。细嫩的脸蛋白里透红，两道弯弯的长眉下，生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她欣赏着镜子里的自己，抿嘴笑了。

丽丽打扮好了，走到妈妈跟前：“妈妈，您看我美吗？”

妈妈抬起头，望着自己的女儿，勉强笑了笑，点着头。丽丽突然发现妈妈的眼里噙着泪水。她一下子从自我陶醉里“醒”了过来。她感觉到，这些日子，妈妈变了，眼角上的皱纹更多更密了，白头发也增加了。她想起这几天，妈妈常常一个人默默的发呆，悄悄用衣角擦眼泪，小声叹息着。

过去，妈妈不是这样。那时候，妈妈还没走进家门，爽朗的笑声就先飞进屋里．．．．．．

早晨，丽丽一起床，妈妈就把她搂在怀里，吻着她的前额。丽丽笑了，妈妈也笑了。

妈妈给小弟弟喂奶，小弟弟的两只胖手，抓着妈妈的奶头，小嘴忙乱的吸着。妈妈笑了，笑的是那样的甜。

傍晚，在屋前的空地上，妈妈铺上凉席，让丽丽和小弟弟躺在上面。妈妈给他们扇着蒲扇，指着天上亮亮的星星，讲着神奇美妙的故事，丽丽看见，妈妈嘴角上挂着甜蜜的笑。不止一次，丽丽听见妈妈说“一儿一女一枝花！”这对儿女，特别称她的心。

丽丽的爸爸爱喝二锅头，喝完酒，就唱着走了调的戏。听爸爸高一声低一声粗一声细一声地唱，妈妈也总抿着嘴笑。

丽丽穿上一件新衣服，妈妈瞅着笑；丽丽考了一百分，妈妈听着笑；就是小弟弟学走路，不小心摔倒了，啃了一嘴土，妈妈也要笑。

那时候，妈妈像是没有一丝伤心事。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妈妈变了，变得老了。像是一夜之间，妈妈有了白头发，额头上有了皱纹，眼里有了血丝。她仍然笑，是苦笑，勉强的笑。更多的时间，是独自一个人睁着一双发呆的眼睛，眼珠一动不动的望着一个地方。

丽丽隐隐觉得，似乎有个黑影，笼罩着她的家，有一双看不见的毛茸茸的黑手，捂住了妈妈的笑声。

妈妈变呆了，变傻了，脾气也暴躁了。

有时，小弟弟饿了，妈妈竟忘记喂奶，知道小弟弟爬到他怀里，用手揪着她的头发哭着、喊着，妈妈才恍然大悟。

妈妈把奶头塞到小弟弟嘴里，小弟弟吸了几口，又哇哇的哭起来。妈妈的奶水干涸了。过去，妈妈的奶水像夏天的山泉，睡着山沟，淙淙的流着。现在呢，像是到了冬天，山沟里只剩下些奇形怪状的石头，泉水不知躲到了哪。妈妈又把另一个奶头塞到小弟弟嘴里，小弟弟仍吸不出乳汁，就用刚刚冒出来的小牙咬，妈妈疼极了，不耐烦的给了弟弟屁股上几巴掌。小弟弟哭了。他一哭，就像断了气，脸憋得通红，哈哈吓慌了，忙给弟弟捶背．．．．．．

这时，丽丽上下打量着陌生的妈妈，妈妈也看着漂亮的丽丽，脸上露出少有的微笑。

“妈妈，您怎么了？”十一岁的女儿懂得疼爱妈妈了。妈妈呢，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做声。

丽丽又走到爸爸跟前，丽丽也是很爱爸爸的。爸爸在工厂里是技术员，前几个月，又提为工程师。工人们都夸爸爸能干。爸爸也很爱丽丽，给她买花裙子。只要他在外边看到别人家的女孩子有什么好看的衣服，不出几天，准给丽丽买回来。爸爸也爱小弟弟，下班后，不论多累，都把小弟弟放在脖子上，在屋里转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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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爸爸也变了。

爸爸每天很晚回到家，嘴里总喷着酒气。一进门，看哪都不顺眼，嘴里嘟嘟囔囔的。

这会儿，爸爸还在睡觉，丽丽推了推他，爸爸揉揉眼，看着女儿。丽丽伸着两手，转了一圈，说：“爸爸，我漂亮吗？”

爸爸打了个哈欠，说：“漂亮，漂亮。”爸爸边说边拿出两块钱，说“天热，卖冰棍吃！”爸爸把钱塞到丽丽的手中，又伸长脖子，亲了丽丽一下，爸爸的胡渣子扎的丽丽脸上直痒痒。

丽丽从家里走出来，妈妈也跟了出来，从兜里拿出五块钱，说：“天热，买汽水喝！”丽丽觉得，爸爸和妈妈像是比赛似的，看谁给女儿的钱多。

丽丽往前走，看看爸爸的两块钱，又看看妈妈的五块钱，他觉得妈妈好，爸爸也好。可是，他俩怎么变得不高兴了呢？丽丽怎么想也想不出原因来。丽丽走着，远处，闪现出电视台的大楼，顿时她把家里的一切都忘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