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清明，难得有机会回一次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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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上车，如酥小雨就淅淅沥沥地下起来，活泼而又清爽，空灵而又缥缈。

到了姥姥家，姥姥和舅妈连忙笑盈盈地出来迎接。姥爷去世多年，半年未见的姥姥身体虽然硬朗，但在清明时节，眼里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这神情既熟悉又陌生，看得人心疼。

在我眼中，姥姥和姥爷是这个世界上最恩爱的夫妻了，但是姥爷有个吸烟的毛病，为此，姥姥跟姥爷没少发生争执。姥爷虽然爱吸烟，但他却不喜欢市面上买来的香烟，而是自己晒烟。瞧，姥爷又掏出了那只陪伴他多年的雕花烟斗，再把烟叶一小撮一小撮地填进烟锅里，“哧——”火柴划着了，火苗贴近烟斗，烟斗里的烟丝泛出了红光。点着之后，姥爷深深地吸了一大口，两只鼻孔里随后就冒出两股浓烟，然后便这样很享受地吧嗒吧嗒地“吞云吐雾”起来。这时，姥姥就常常捂着鼻子跟他吵架，每一次两人都吵得不可开交。有一回，姥姥忍无可忍，便一把抢过了姥爷的烟斗，扬言要把烟斗掰断。姥爷没办法了，只好低头妥协，答应姥姥戒烟。

而现在，姥爷再也不吸烟了，姥姥却常常念叨着，过去把姥爷管得太严了。她唯一寄托思念的方式，就是把那个精美的烟斗拿出来看看，用布擦擦。有一回，她托着烟斗，看着看着竟然流下了眼泪。

雨还没停，我们拿好祭祀用品，一起走向姥爷的坟地。大人们神情严肃，脚步匆匆；小孩们却陶醉在大自然的青山绿水中，蹦蹦跳跳，兴高采烈。我回头看了看姥姥，只见她手上仍然拿着那个熟悉的烟斗，神情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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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天空笼罩着大地，到了坟头前，大人们忙招呼着摆放祭品，我也对着那一方矮矮的坟茔说：“姥爷，我们来看您了！”孩子们还在嬉戏打闹，只有姥姥，一个人站在坟前，用手抓了一把坟上的泥土，呆呆地看着，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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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姥姥突然走到了坟旁，用手缓缓地在地上挖了个深深的泥坑，小心翼翼地将烟斗埋了进去，又慢慢地用手将泥土掩盖好。然后，姥姥走到坟前，哽咽起来：“孩儿他爸，你活着的时候我成天管着你，不让你抽烟，现在你走了，我也管不了你了，你一定憋坏了吧？烟斗我给你捎过去了，你收到了吗？别委屈自己，想抽就抽吧，对自己好一点……”

细雨夹杂着泪水，一次次滑过我的脸颊。我想，这就是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