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的油污黏腻的早已成为岁月的烙印，我慢慢拉动着风箱，看黑漆的乡下屋内唯一的火热光亮，映在脸上的红，噼啪燃动。门外传来北方冬日里常拥有的声音：脚底下压厚厚的积雪造成的“咯吱”。愣神间方明白过来，奶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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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肩上一担柴，也许手上拎着菜，佝偻着腰身挪动着脚步，将冬日的故事再一次施在这扇划痕破落的门前。

这一次我在里面，她走来，那年春节，她负着我，一同走去。

春节一定要相聚的，是乡下所有人的执念，七岁一年，大年三十，灯笼火光垂在门侧轰赶着黑暗无边，菜被剁好了整齐的码在灶台旁，鱼肉几乎已经凝住了油水，可却没有年的氛围，不时露头探向黑夜的冰凉，期待父母熟悉的身影与我一年一会。

钟几近达了十二，小孩天性再忍不住，哭声在夜晚蔓延，奶奶嫌我不吉利连忙的抱起哄着，踏上了夜晚无人的小道，说是不要爷爷跟着，怕他们回来寻不着人会急切，抱我壮个胆，守在他们归家路上等待。

夜晚中这离最偏僻的村庄都还千米开外，视线被模糊，好似方圆几里都没什么亮一般，那条被槐树簇拥的泥路一眼望不到头。奶奶带我一颤一颤歪扭的踩在上面，零星的住户灯光拉平了天的乌蒙一边，树间，野草晃动如同野兽的眼潜伏在身边。风声凝聚成了嘶吼，伺机扑来咬碎那条压制着恐惧的线。

奶奶的脚踩在雪地上，压小了雪的体积，咯吱的声音不断传来......

精神紧绷中，我贴着奶奶的背要来一点点热意，我仰头看天，看星光，却也觉得天真浪漫，一颠一颠的节奏里几乎要睡去在这星夜包围中，睡去在这极度的疲乏混合莫名的安全感中，睡去在奶奶的背上，睡去在这咯吱咯吱中。

混沌里，父母归途的车光透过紧闭的眼帘打来，刺眼惊醒了孩童的酣睡，我模模糊糊的睁开，却只见奶奶的脸在眼前被光映的清晰，泪水有的干涸只留了迹，有的新到刚出眼眶，有的还在下颚停留，经过寒夜的风吹，热泪凉在了脸上。是了，我记起了，奶奶胆子小，怕黑的，路上看见野猫都要躲三躲......

那年的夜，冬日故事，无意发生，却刻画在一个孩童心中，万世不变，至今铭记，且被娓娓道来......讲一场暖意包容，说一场心潮汹涌，化为一滩水留在那个冬日，作为一条痕于我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