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条溪流
我是一条小小溪流,我知道自己的命运——要么被干涸的土地阻断,要么汇入大海,我毅然选择后者,因为那是我的信仰。
高山雪水孕育了我,汇成了一片高原湖泊,成为这浩荡湖泊中的一分子,但我知道,大海更为广阔,我不能安身于此。“想去大海?可是要冒着被蒸干的风险啊!”同伴们劝阻我。“这,不是我的归宿,我的信仰是大海。”所以当天夜里,我在堤岸上顶破了一个口子,来不及作别这西天的云彩,决然地流走了。
揣着忐忑的心,越过陌生的山川,来到了一片茂密的森林,看着头顶墨绿的一片,轻抚着身边湿润的沃土,我不禁轻声哼起了叮咚的曲调,大海仿佛就在眼前。“大树,你们知道大海在哪儿吗?”“远着哩!一直向东走吧!”抖擞精神,我继续向前潺潺流淌。
渐渐的,森林稀疏了起来,周围的泥土划着我的脸颊——沙漠!我蓦然意识到,记得同伴曾讲过:若是遇上了沙漠,便是九死一生。的确,可我为什么不是那“一生”呢?我倔强地硬着头皮向前冲刷,直感到整个身躯不住地下沉,几乎要渗到了砂砾中,头上的烈日又将我炙烤,不一会儿我便瘦了整整一圈儿。“坚持,流淌!”我知道内心的动力便是遥远的大海,就这样挣扎着,奔流了几天,我只剩一根麻绳一般的小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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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小溪的命运从来就只配驻留湖泊?”我昂起头,哭泣,不,是下雨了,下雨了!我是多么的幸运!重新汇集了雨水,我又向前奔流。穿过沙漠,日子好过了些,我看到了一片五彩的农田,“啥时来了这么股水流?”一个农民问。“是呀,正好用它灌田,也省得来回运水。”没等反应过来,抽水泵便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汲取着我辛苦集来的血液,吸得我双眼昏花。我踉踉跄跄地向前流着,远处农舍里一只哈巴狗蹦蹦哒哒地跑过来,将舌头伸到我的身上,“叭唧,叭唧”美美地喝了几口,它倒是畅快了!我呢?没走几步又遇上了淘米的农妇,用她肥胖的大手哗啦哗啦地在我身上淘着米,这可是那只狗刚刚喝过的水呀!我唏嘘而又匆匆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就这样,我不停地流着,不知过了多久,不知经历了多少事,我已经由当初清澈柔软的小溪蜕变成了一支挟卷泥沙的小江,但初心从不曾改变——寻找大海,日思夜想。
一天,睡梦中的我忽然感到一个有力而温和的怀抱裹挟着我,我欣欣然睁开了眼,蔚蓝的天,湛蓝的海,身上泥沙渐渐沉降,我终于汇入了大海,变成了海的颜色!
走过了风雨,我迎来了春天,过去艰难的日子里我是静静的溪,如今安宁的日子里我是卷起的浪。不变的,是生命的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