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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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天上星星有几颗?”“妈妈,这棵树会一直一直在吗?”“妈妈……”
屋前老树下,他依偎在她的怀抱,看着繁星满天,语气满是不谙世事的童真,多么美好啊,一切如初。
晚风盘起她的发,透出一阵香,夏蝉也停止了鸣叫,似乎也在仰望着满天星。她教他一颗一颗地数,可是眨着眼的星永远都数不完,他懊恼了,真希望,星星不再闪烁,好让他数完这个奇迹。
她笑了,真的希望就这样一直一直下去,天永远不会亮,星永远不会少……
后来,他上学了,而她早已习惯了等待,也爱上了树下的温馨,数星,是每晚都少不了的课程,树下,总少不了他们的欢笑。
孩子到了叛逆期,亲手碎了一切的美好,也扫了往日的所有,她哭了,心凉了,可是不知不觉守护也成了执念。
老树依旧,星星依旧,只是影子,少了一只,笑颜,只能回荡在昨日,她多么希望,一切依旧,她多么希望,这个黑夜早点过去……
时光从来不会为谁停久,岁月重来都是无情,在这棵老树下,她从青春到暮年,从黑发到白发,前面的时光温柔,她甚至不想让她流逝,只是后面太过惆怅,也只有用回忆来喂养尚未死去的灵魂……
他读了大学,至此离家,偶尔的归家也无闲情陪她数这份记忆,他甚至已经忘了小时候的美好。看着母亲把凳子搬到树下,数着永远也没有数字的星星,月光把她的影子倒映,那么孤独……
悲戚的灵魂于心不忍,莫名酸楚,他说,“妈,回家吧。”她说,“等把这星星数完就回家。”……
孩子工作了,忙碌的生活压着他喘不过气,他把每个月的钱夹到家书里,给母亲寄过去,自己也有了家,实在无心再做童话之梦,更无时间再回到那个梦幻之地……
而母亲啊,依旧守着她的执念,老树的落叶埋葬了太多太多孤独故事,晚风吹走太多太多叹息,她把钱都存在了记忆的大海,自己也找不到了,而那些家书啊,她却视若珍宝,从此,她的功课便多了一个,在老树下,戴着老花镜,看着孩子一笔一划的力度,心就莫名地安了。
过了很久很久,她终于忘了一切,忘记自己是谁,来自哪,更忘了一切一切的故事,小时候的美好也都湮灭,再也没人记得了,除了那棵见过一切悲欢离合的老树……
忘了一切的她依然在老树下数星星,依然会看着写着陌生名字的信,不为什么,她只觉得,她必须这么做,或者她已经做了很久很久,本就没有缘由……
那年夏季,蝉不再鸣,星不再出现,老树也落下了满目沧桑,这位老人,已经死了,死得迷茫,死得孤独,而她怀里拽着的是孩子的来信,她的头依然仰望着天空,老树伤感地看着她……
一帮人围着这位孤独的老人,没人忍心去动她分毫,他来了,几乎是跪着爬到母亲的身旁,他看到,树皮上有几个浅浅的字:愿变成星星守护你……
孩子终于不愿离去,他要守着这棵老树,重温那段无邪日子里的美好,他没有留意,母亲的执念也成了他的牵挂。
风吹过,他抬头,迷茫星空闪着万丈光芒,他轻轻私语,似乎是在对树言语,“爸爸,请告诉我,那一颗星才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