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失的花朵的回忆
我丢失了我的花。 我在这世间彳亍,大意失落了她,在我的梦中,在重重叠叠的街道间,我寻找她,无尽的转角,我看见夕阳下孤独的身影是一朵在暗色中盛放的向日葵,那时候我心中怀着无尽的悔恨,慌乱和绝望,在那个春日暗暗地渗出隐晦的红。 我走在日落后薄暮的路上,渐浓的夜色中,我一直不停地走着,有时走进无休止的回忆,有时走进不知何起何终的梦境。
时光起起落落,宿命一点点剥离我的生命,面无表情,但是不容置疑,我的生命如此荒凉。 我躺下来,便可以闻见泥土的清香,它们埋葬了阳光和往事,当我闭上眼,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在迷茫的梦中看见上帝,我想问问他时光的真相。他看着我轻轻地笑了,他说,不可说,时机未到,而我已精疲力竭,他还说,不管你现在说了什么,都终将被时光湮没,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对时光的祭奠。
那只是一场时光的祭奠。 傍晚的时候,我从一栋灰色而陈旧的教学楼前经过,它像一位失哲,固执而平静,我要去寻找一朵失落的花,因为失去,我匆匆忙忙,不知所措,一度陷入一无所有的窘迫境地,却又感到无比的倦怠和沮丧,在那棵生长得桀骜不驯的松树下,我看见一个少年,他独自站在渐浓的暮色中,模糊了悲喜,兀自缓慢地说着一些凌乱无绪的话语,他一直在说话,他像花朵一样傲然地绽放,他是谁丢失的花朵。 我丢失了我的花,我已经寻找了很久,我在夜晚的街头走过,在光影斑驳的路边蹲着一只黑色的猫,它的瞳孔是慵懒而淡漠的金黄,一阵风吹过,它的影子瘦成一朵面目全非的花,我想过去问问它,它是否曾看见我丢失的花朵,事实上当我走到它身边准备蹲下来的那一刻,我清醒极了,我清醒地知道,没有什么丢失的花朵。我来到这里,只是想要蹲下来和它聊天,说些什么都可以。 我走过去,那些蓬勃生长的野草在我的脚下柔软地弯曲,因为仓促,它们没来得及寻找到一个更为优美的弯曲方式,但是生命从来都是如此的突如其来,它们已经习惯了,所以它们无比强悍。
我是一个无比自私又无比狂妄的人。因为这自私和狂妄,我始终站在和人群不同的地方,也要走到离他们更远的地方去。他说着话,开始向面前的教学楼走去,有时候我喜欢站在高处,那样的时候,我看着这个世界,甚至有了无知孩童的惊奇和欣喜。另一方面,我觉得我的灵魂正在面向着天空仰望,常常地站在高处,肉身俯视尘世,灵魂的眼睛朝圣蓝天,愈是孤单,愈是辽阔。 今天的教学楼里空空荡荡,如同已经废弃了很久一般。正在渐渐地死去,没有救赎,我想,如果有人此刻正在怀念它,那么它的灵魂不会枯竭得如此厉害。我把手贴在冰冷的瓷砖上,指尖划过的地方,发出错落不一的声响,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我说,这些瓷砖内部有些空,有时候我用手划过瓷砖来听它们发出的声音,这样的时候,我们都不寂寞。 在这栋漆黑的教学楼中,我们默然前进,一直在爬楼梯,后来,在我们爬上五楼的时候,我们向着一间亮了灯的教室走去,对于这黑暗中的惟一光明,我们并没有太多的惊呀,甚至很有默契地没有欣喜,日光灯照耀如白昼。我转过头,看见他如天空般澄净的眼眸,淡定,并且没有风云变换,有着内敛的狂傲,我是至死都会为高傲动容的人,我知道,已经没有什么丢失的花朵了。 这只是一个梦,一个旷日持久的梦,我无数次在梦中看见这样的人们,在我醒着的梦里,他们在这世间漂泊,看见这栋教学楼觉得喜欢,便走上去,站在上面静静地看着夕阳落下,阳光很好,他们会画素描的向日葵,在狭窄破旧的小屋中用清水养着洁白的花朵,看着她们在阴暗中慢慢地死去了。他们带着我对自由和向日葵的信仰来到我的面前。 我承认,这样的时候,我的精神总是处在浅眠的状态中,有一段时间,我频繁地看见他们,感觉他们就要来到这里。他们已经来到这里,来和我相见了,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幻想,在现实的空气中,我似乎总是惶惶然不知所归,只有在我怀念着他们的时候,我的心才是愉悦的,它追循着温暖的方向而去,我知道有一天我会像他们一样,我因此感觉到无限的希望。
十一月的时候,阳光灿烂,突然想起了你,少年的时候,我曾在梦中看见大段大段优美的文字。它们在我的梦中滑落。我醒来后一无所获,依旧两手空空,不得要领。很多年来,我的生活一直处于这样混乱的局面,直到你离开,你带走了我的花,时光走了,你也走了,我一个人独自荒凉欢喜,一切没有什么不同。 我丢失了我的花朵,少年在混合着青草香味的土壤中死去,在那颗死去的心中,间或还在梦到流浪的人们,街头的猫,拖动椅子看日落的小王子,以及在暗色中盛放的向日葵……
只是一切已很远,没有再次来到面前的预感。 这一切你并未知晓,因为所有的所有,都没有关系了,直到我对你的离去释怀的那一天,我才会对流逝的时光释怀。 高三的时候,我在学校里最高的一栋楼的顶层读书。晚自习后我坐在六楼的窗台上看着脚下深深浅浅的夜色。我知道在那里,在那里有许多的向日葵在蓬勃生长。我的心中波澜不惊,明灭闪烁的灯光,如和谐的音乐在流淌,我似乎看到微茫的希望…… 因为美好和希望总会存在,正如花朵从泥土的芬芳中傲然绽放,我站在这人群的高处,静静地观望,然后兀自微笑,没有人知道我在笑,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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