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
走进山谷,路坎下一片青冈树林,果实缀满了枝头,你忽然兴奋地喊,呀,板栗!板栗熟了耶!朋友们看着你,没有说话,你也定定地看着朋友们,猛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说,噫! 不会是橡子吧?朋友们笑,你也笑,谁也没觉着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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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走,就真有栗子树站在路边,举着比青冈更阔的叶,毛栗球上满是尖锐的刺,酷似一只只滚圆的绿色小刺猬。你伸手去摘,又觉得扎手,便随手折了一枝,三五片叶子,两个毛栗。朋友说,板栗熟了毛栗球会自己眨开,人们只需要去树下拣拾即可,强摘下来的,大多是青的,并没有成熟。你费了老大的周折,先是用脚踩,后用石头砸,终于弄出栗子来了,一看,果然还是白色的,而且几乎全是秕子。朋友们笑,你也笑,谁也没觉着尴尬。
路坎上垂着绿色的葛藤,你抓住一根使劲地拽了几下,说,这是猕猴桃的藤蔓,怎么没结的有猕猴桃呢?朋友终于笑弯了腰,说,这怎么能是猕猴桃呢?你认真地说,敢打赌么?朋友说敢,又说,这要不是了怎么办呢?你说,不是了就把它嚼了、咽了。朋友说,那你先把它咽了,若是猕猴桃了再吐出来我把它嚼了。你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另外一个朋友,那朋友说,你连葛藤都不认识呀?朋友们笑,你也笑,谁也没觉着尴尬。
渐渐的有了庄稼地、竹林和瓦屋。你张开双臂,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对着山谷高声吼:“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山谷回应,瞬间便有了犬吠。你张开双臂,再吼:“大学之道,在明明德!”犬吠声再次传来。你用右手抓住身边一根青枝绿叶的高杆的翠竹狠狠地摇了几下,头顶上,没有水珠砸落下来,也没有雪花倏倏而下。倒是右边的山野,传来了女人和孩子们喧闹的声响,彼此呼喊着寻找板栗。你便对着山野喊,收板栗了! 女人答话,问多少钱一斤?你磕顿了一下说,四元。女人说,真的假的?我这有二十多斤呢。你哈哈一笑,说,开玩笑哩,我们转着玩的。朋友们笑,你也笑,谁也没觉着尴尬。
阳光下,瓦屋的木门紧闭着,院场边的柿子树扯开一朵荫凉,不远处的墙角,一棵挺拔的桂花树,像极了农家院落的卫士。星星点点的桂花在桂叶间闪着金光,一刹那似乎整个山谷都香透了。那只竖着双耳的黄犬就拴在桂花树下,不停地盘旋着冲着你叫,你先是学了大狗粗声粗气地哐哐,后又压着嗓子,学着小狗奶声奶气地汪汪。朋友就着柿树照相,你忙里偷闲地揶揄一句,这一把年龄了还臭美个啥呀!朋友们笑,你也笑,谁也没觉着尴尬。
有青色的柿子掉在地上,窝在烂泥里,你说,栗子熟了,掉在地上,柿子未熟,也掉在地上了,看来生命无常不仅仅是人类啊,植物界乃至整个生物界全都是世事无常啊。一回头,你又发现一只紫粉的山瓜挂在枝头的青藤上咧着嘴笑,黑的籽嵌在白的瓤里。你抬手给个特写,随即把它摘了下来。不多时,你又收获了两只,一只半熟瓜,一只生瓜。紫粉的那只,三个人分了,第一个人掰了三分之一的瓤,第二个人掰了剩下的二分之一,最后的那部分,留在瓢里,瓢在你手里。你吃了瓤,把瓢扔在脚下的青草地上,不远处,泉水在山谷间叮咚地流淌。那只半熟的,一个朋友不吃,你就和另一个朋友分了,一人二分之一,入口时,瓤有些硬,到了嘴里,有丝丝的涩。完了你把那只生瓜装进腰包里,说要带了回家。朋友们笑,你也笑,谁也没觉着尴尬。
返回时,谷口,一架一架的木耳棒,成排的摆着,你说,咱扛一根回家吧。你边说边伸出手去,在那根两米多长的斜靠在耳架旁的野蒿木干柴上比划了一下。朋友们笑,你也笑,谁也没觉着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