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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树林。柔和的橙红色霞光缓缓倾洒下来，把树叶树枝裹成了金色。归鸟飞过，留下几声空鸣在空中回想。伴着几声狗吠，我听到奶奶吆喝我回家，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被风无限拉长，久久不断。我赶紧“诶”了一声，蹦着向家的方向奔去。

这是我一闭上眼便可以会想到的小时候的场景。我是在老家长大的。老家没有山，没有水，但有我的爷爷和奶奶。

早晨起来，我还躺在床上，第一件事便是会叫声“俺奶——”，奶奶便会故意用高八度的声调答应一声。我起床之后，爷爷就从地里回家吃早饭了，爷爷一边放下锄头一边和奶奶讲路上遇到的人遇到的事。我则一边吃饭一边逗桌子下的两只猫，时不时的扯一下猫尾巴，猫“呲”的一声怪叫跑开了，然后我便会又挨奶奶无可奈何的一顿骂。

奶奶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精干人，爷爷是老老实实的庄稼汉。总是爷爷拉车干活奶奶算账记事，配合的好不默契。当然，爷爷奶奶也会吵架，经常吵，吵到最后变成了奶奶一个人骂爷爷，爷爷则剥着玉米或是往火炉里添着玉米秆摇着头说“给她干了一辈子活，没落着一句好话儿”我还小，蹲在一边突然抬起头，“奶奶你这么不讲理，每次都是你骂爷爷。”一句未了，两人都笑了，“小祖宗，你最讲理！”

奶奶总是会把爷爷骂的很厉害，我总在想，奶奶是有多讨厌爷爷啊。直到那天，爷爷不小心摔到了，我和叔叔赶紧把爷爷扶到家里。奶奶一看到爷爷便开始哭，一直抹着泪，说怕爷爷不行了，家就垮了。我慌忙给奶奶擦眼泪，给她讲笑话逗她开心。奶奶摸了摸我的头，不再说话。

后来，我来到了城里上学，每年也只能在放假的时候才有时间回老家看看。我是爷爷奶奶最宠爱的孩子，每次回到家奶奶总是拿出一堆我小时候特别爱吃的东西，看到我开心的样子，爷爷说，这些你奶都没舍得吃，都给你留着呢，也不让我吃。

我以为这样的时光可以持续好久，可没想到奶奶的身子虚弱的那么快。奶奶住院的时候爷爷总要坚持晚上陪着奶奶，吃饭也要自己很小心的先试好温度再一口一口的喂奶奶吃，我们都让爷爷去休息，可爷爷怎么也不肯。整个病房的人看到此景无不动容。可是，生老病死是人逃不出的劫数。我最后一次见奶奶的时候奶奶说话只能断断续续的了。奶奶拉着我的手指着桌子，我知道，桌上那些苹果是奶奶留给我的。“奶奶不行了”奶奶叹了口气，我眼睛一阵发酸，紧紧握住奶奶的手，强笑着说，“奶，没事儿，咱过两天就好起来了。”爷爷在一旁偷偷抹着泪，默默的退了出去。

发丧那天，我像没了心一样，一直在发愣着左顾右盼，魂不守舍。众人说我怪，一直沉默的爷爷突然开口说，她是找她奶奶呢。然后爷爷就哭了……

那年过年，把爷爷接到城里。早上拜年，爷爷突然对我说，要是你奶奶没死，我也不会在这里过年，然后爷爷又哭了。有人问爷爷，百年后埋在哪儿，爷爷说，当然是埋在她旁边……

我总在想，奶奶一定很幸福吧，一辈子柴米油盐磕磕绊绊平平淡淡却遇到了一个陪伴自己一生的男人。爷爷也很幸福吧，哪怕老伴已经不在，自己心里却永远有一份牵挂，一份寄托与心的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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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我又回了次老家。深秋的村子是那么安静，祥和。橘黄的落叶铺了一地，有些凄凉，却不悲伤。余晖倾洒，鸟鸣狗吠，老家的一切仿佛还是原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