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溪的流水
迎着唐时的风,挽着宋时的云,踩着诗圣曾经走过的足迹,轻轻地走进浣花溪公园。穿过草坪奇卉,走过柳暗花明,处处可见绿竹通幽径,青萝拂行衣。鸟儿在风中歌唱,何止两个黄鹂鸣翠柳;花香在眉间飘舞,管它窗前西岭千秋雪。一路沐浴着诗风,熏染着灵气,我,逃离喧嚣闹市,远去纷扰俗世,只为了一睹那结庐茅屋的诗意情怀。
年少时,曾多次去过草堂游玩,那时不要门票,还没建成这彰显历史文化浓郁的浣花溪公园,更没有一条长几百米镶嵌花岗石的诗歌大道,印象中只记得一个诗人和几间茅草屋而已,从没真正去领悟过深邃的内涵与浓郁的诗情。
如今,正值早春时节,以杜甫草堂为中心的浣花溪公园已是叶绿含翠,花开倾城。万树园可观百年古桂,千年溪流,梅园可赏梅读诗,花里寻香。湿地白鹭州上,静观一行白鹭上青天,却望不见门泊东吴万里船。历经宋、元、明、清几代修葺扩建的草堂遗址,或许不是那唐代的青山、绿水、白鹭,在斑驳的岁月中,依然可见诗圣笔下那浓厚的诗情风采。
漫步在浣花溪畔,看南来北往的人流悠然而过,没有匆忙的景象,我想,他们一定和我一样,只为了一种心情,走进一个千年的梦境里,穿越千年的时空,抵达心灵的彼岸,感悟诗圣妙笔下那些飘飞在茅屋周遭,脍炙人口的不朽诗篇。
依稀见你,划着一叶孤舟从洛阳城携家带眷乘风而来,一路颠沛流离藏不住一腔豪情壮志,一袭飘飘薄衫掩不住一身铮铮傲骨。在安史之乱那“啼饥号寒夕”民不聊生的战乱下,你昔日在洛阳城内那“放荡齐赵间,裘马颇清狂”的诗人风采顷刻成为烟云往事,尽管你仍然抱着“落日心犹壮”忧国忧民的心情,一度地把希望寄托于“兵革自久远,兴衰看帝王”的理想上。只是,一介文弱书生的你哪里经得住动乱年代里那些怒涛恶浪的猛击。于是,你终是身不由己,以孤舟为家随波逐流,怎奈时机一次次错过,一次次面临着饥寒交迫的考验。
想象着那年春天,饱经离乱之后的你,得亲友资肋,在浣花溪畔盖一草堂安顿下来。与黄四娘为邻,与翠竹苍松为伴,燕定新巢,放笔咏怀,心情还是不错的。那一段被隐逸的蜀中时光,应该是无比柔软的,闲暇时,你与旧友严武对酒话诗,妻子炉旁温酒,孩儿溪边倚栏垂钓。春意阑珊时,你江畔独步寻花,追蜜蜂、逐彩蝶,听莺歌、看燕舞,日吟风叶,烟滴露梢,鸡犬相闻,阡陌纵横,多么美丽恬静的一幅田园生活图画啊。
可惜好景不长,翌年八月,草堂为秋风所破,狂风怒吼,茅草乱飞,渡过浣花溪,散落在对岸江边,高挂林间树梢,低沉池塘洼地。就连南村的一群儿童也欺负你年老力衰,抢你茅草,你拄着拐杖唯有百感交集。当秋风停息,你又面对长夜漫漫,屋漏床湿的凄凉寝食难安。你多么希望有千万间安稳如山,不为风雨所动的大房子啊,以庇覆天下贫寒的读书人无忧无虑地读书,即使草庐被吹破,受冻而死也心甘情愿!你不仅仅是描写自己的苦难,而是天下寒士以及一个时代的苦难;你不仅仅是担忧个人的安危,而是整个大唐王朝的江山社稷!
你一生写诗一千五百多首,诗艺精湛,用词考究。蕴含的精神资源,足以滋养心灵的原野,让人受之不尽,攻之不竭。你志向高远,才华横溢,却屡试不第,报国无门。虽然你的诗风不同于李白的豪放飘逸,屈原的纵横恣意,陶渊明的朴素自然,白居易的通俗易懂。但是那沉郁顿挫的独特风格却反应了一个时代由盛到衰的历史,你以博大的胸襟抑制住那喷薄欲出的悲怆,最终变得缓慢、深沉,低回起伏。在草堂居住的四年里,你依然笔耕不缀,心系国事,创作的诗作流传至今的就有两百四十多首,即便是即兴感怀,也不免流露些许沉郁之感。你的诗,千百年来一直震撼着无数读者的心灵,助以精神的茁壮成长。故有韩愈的千古定评: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
当残酷的现实终于击碎了你理想的梦,当清寒贫苦终于让你寸步难行,你是否也希望有一处自己的桃花源,如陶潜一样归隐南山,闲度余生,从此不问尘寰纷扰。薄田半亩,草屋几间,闲暇时,看青山黛雾,听溪涧泉流,采菊东篱,锄水栽月,春耕秋收,山水相依。虽然这草堂几度摇摇欲塌,也何尝不是你躲避风雨的港湾,只是,南方奔避,北都怅望,后来你又不得不离开,再次孤舟飘零。几年后的那个冬天,时年五十九岁多病缠身的你,在湘江的一条小船上贫病离世,“惜我命之穷,颠倒不见收。青衫老更斥,饿走半九州。”一缕残愁,两行清泪,你无不感慨: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呜呼,一代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晚年的孤寂和凄凉牵扯着多少人心中的痛!
徜徉在古朴典雅,规模宏伟的文化圣地,较年少时多了几分凝重,几许崇敬。依次参观了排列在一条中轴线上的五重主体建筑,气氛庄严肃穆,伫立在史法堂中的杜甫古画像前,感慨万千。工部祠内,后人将陆游、黄庭坚与杜甫三人的神龛供奉在一起,当然有其用意,虽然他们身处的时代不同,但因为诗歌风格的承继关系,因此才有如此对联“荒江结屋公千古,异代升堂宋两贤。”大雅堂内,展示着多名诗人雕像,有杜甫,李白,王维,王安石,李商隐,三苏父子等,姿态各异,惟妙惟肖,都是出自名家之手,靠墙的玻璃橱窗里,展示众多诗人生平事迹以及代表诗词作品,以唐宋时居多,令人目不暇接。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尽管我迟来了千年,却依然觉得似曾相识。环顾草堂周遭,一草一木都蕴蓄着诗意,一壁一画都积淀着诗魂,这也体现了蜀都建筑与艺术文化的完美结合。绕过回廊亭台,穿花径,过小桥,曲径通幽,进柴门小院,苍郁古木,花庭木栏,茅屋石井,溪流环绕,竹篱幽静。进得茅屋故居之书房,一介书生模样打扮的“杜甫”就站在眼前,恍如穿越时空,邂逅了千年前的诗圣,让游人瞬间如梦如幻,遐思翩翩。
走出红墙夹道、修竹掩映的青石小径,与篱院、菜圃、古井、石桌依依惜别,沿着浣花溪畔万竹广场的诗歌大道缓缓归去,白鹭相送,幽篁藏诗,高高地矗立在大道中央的是杜甫李白和屈原的雕像,李白袖舞长空,杜甫的沧桑满怀和屈原的激情澎湃形成了鲜明的对应。一路望去,是历代最杰出的诗人形象雕像,抬首可瞻;一路走去,镌刻在脚下的花岗石上一首首诗歌,俯首可阅。
在如今这个崇文重教的时代,博大精深的中华传统文化正在顺着千年的清晰脉络千古流传。那广厦千万间,正庄严地庇护着天下的莘莘学子,筑梦理想,追逐希望早已不是幻影了,我想,诗圣如若有知,一定是含笑九泉的。而草堂永远是诗圣灵魂的故乡,那些飘飞在浣花溪畔草堂上空的诗风灵气永远会余韵袅袅,在苍茫如水的光阴里,沿着浣花溪的流水缓缓流淌,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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