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出发的地方
在小学毕业的那个夏天,当同学们还恋恋不舍地回望自己六年走过的长路时,我却对前方的风景的充满了期待。在发表我的毕业演讲时,我慷慨激昂地说,我将起航,带着自己绘制的地图,一路向前。强烈的憧憬驱使我来到了一片陌生的森林。早已遗忘了是怎样来的,身边竟然没有父母的陪伴,我独自在这片森林中寻找山花、欣赏游鱼……然而,我迷路了,夜色越来越暗,只有前面的一点光亮指引着我,身后,是黑不知形状的庞大怪兽。我的脚装满恐惧,异常沉重。我的心如同被抽空一般,全无着落。我奔跑,竭尽全力、漫无目标地奔跑,只为了逃避恐惧,不停地奔跑……有时,似乎已经找到了一个避难所,但一转身,那个黑不知形状的庞大怪兽依然紧跟在后面。再跑,拼命地跑……一直跑到不想跑,宁可让怪兽吃掉,但脚还是停不下来,奔跑、奔跑、奔跑……
“你为什么要跑呀?”
“我也不知道,先跑了再说吧。”
我的奔跑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我心想:在大家都跑时,我总不能不跑,所以不管最终跑向何方,我一直在跟随着奔跑。
浑浑噩噩、莫名其妙地跑完了六年,一路顺风,除了被轻微地绊了几下外,那条路基本上很平坦。因此我相信之后的奔跑也会有好运相伴。
然而才跑了一会儿,就重重地摔了一跤。
那段日子不同于以往,没有家人的陪伴,和朋友又不很熟,一切都得自己承担。那段日子需要一定的忍受、一定的坚强。每天晚上有做不完作业、每道应用题都毫无思路……就像到了另一个“高手”、“学霸”出没的星球,仿佛连智商都降了一截!
同桌小鹏,挺优秀的一个男孩。然而到初中,他突然发现原来的特长不长了,如果硬要和别人比更优秀,就会遭到狠狠的一击。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总是考不好?随笔本里弥漫着失落的情绪。
经历了郁闷的期中考后,小鹏爆发了,立下当“学霸”的军令状,然后去图书馆猛攻作业。
他的那股劲儿带动了我。我也开始“刷题”。做了一百道题后,我以为总有了些积攒的能量。“得意”却使我遭到了“报应”,之后的两次单元考考得奇差无比,完全垫底。
看到那张悲惨的数学卷时,我强装淡定,自我安慰:反正及格了嘛!但淡定的表情能装,淡定的心态可装不出来呀……
我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往前跑,往前跑如果跑不动怎么办,跑不快怎么办?如果跑到后面,整条路上只剩我一个人在跑怎么办?如果我跑的时候无人给我鼓励和支持怎么办?
夕阳下,我不知所措。
我的脑海里浮现的是跑八百米的影像。
八百米对我来说像一个魔咒,更是一种煎熬,不仅要跑四分钟多,而且冲过终点时面红耳赤、两眼发黑,还有一种要呕吐的感觉。最后冲刺的200米,跑道上几乎只剩我一个人,其他人不是已经冲线就是中途放弃。我多想放弃呀,但我却没有放弃的胆量。
一婧是我的小学同学。那时,我家就在学校运动场的旁边,每天我一出家门,就看见一婧在操场上奔跑的身影。有一次恰逢我们班值周,值周需要早些到校,我突发奇想要和她比一比,然而我发现我终究无法做到6点半就到学校。我惊叹她数年如一日地重复做一件事的毅力,以至于后来看到她光影般掠过时,我的眼眶就会湿润。
一对坚强的翅膀!
对了!我灵光一闪:她跑了那么久,为什么不去问问她为什么跑呢?为什么不去问问她我对于奔跑的全部疑惑呢?
晚自习的时候,我给一婧写了封信——
“你为什么要跑呀?”
刚下课,我就收到了回信:
“……真的好怀念那时的奔跑!虽然有时候很累,甚至低血糖。但当风吹过脸颊,把所有烦恼都吹走时,奔跑的感觉,真好……”
我发了整整半小时的呆。原来真正的奔跑者跑得那么纯粹:仅为了风的吹拂,仅为了路旁的风景——仅为了奔跑本身!是不是只有这般纯粹,才能跑出自己,才能跑出优秀呢?
摔倒了也没事,只剩一个人也没事,跑不快也没事——关键是要喜欢跑!只要喜欢跑、敢跑,就可以逃离孤独和恐惧,找到快乐且坚不可摧!
我顿觉神清气爽,满是自豪。我大步地跑着,又跑过了一个学期。
随着我越跑越快,好不容易找回的纯粹似乎又在消失。
“你为什么要跑呀?”
“我想跑进前十!我不想被淘汰!”
拿到试卷之后,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分析错在哪里,而是去问别人:“你几分?”如果有不少同学超过我,我会沮丧郁闷;如果有很多同学比我不如,我有时甚至会暗自庆幸……
怎么会这样?原则就如此容易被摒弃吗?
我问我的小学语文老师。她说:“人无完人,别绷太紧就行。你长大了。”
长大,也该豁达了吧?
我努力调节自己的心态,努力地想找回自己的原则。近视可用一块凹透镜调节成像位置,心态怎么调呢?怎样回归那最本真的心灵原点呢?
run,justforrunningitsel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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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寻心灵出发的地方,念念不忘心灵出发的方向,我看见了一个神奇的世界:那里没有喧嚣,没有灰暗,只有希望和力量。我听到自己银铃般的笑声,我发觉阳光已向我撒下了请柬,我看到一片属于我的仙境,在其中我继续执著地奔跑、奔跑、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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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要跑呀?”他们问。
“仅为了奔跑。为了奔跑的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很踏实,而且时时可以超越自我。”
我的回答从未那么自信抑或是坚定,当我说出这些,我好像变得强大了,好像真正成长了。
我究竟能跑多远,能跑到何处去呢?尽管在寂静无声的夜晚,躺在硬板床上想这些,有时我仍会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但我已然明了——亲近心灵的原点,倾听自我的声音,遵循真实的意愿,做一个坚强快乐的runner,不停地奔跑,终究能冲向属于我的那片灿烂。
“你现在好棒呀。”
“逗我!”
“没有呢,我很严肃的。你已经很强大了。”
“谢谢你告诉我怎么去奔跑——现在我觉得只要我跑下去就好了!”
又回到了开头的梦境:
在一片陌生的森林里,我仍在奔跑,不停地奔跑。我像是一个人,又好像有很多人在陪伴着我。天色大亮,黑不知形状的庞大怪兽早不见了踪影,但我还在奔跑,不停地奔跑……我跑着,一直这样跑着……我超过了太阳,太阳在我面前投下了一个大大的影子,我追着影子继续奔跑。我仍怀揣着亲手绘制的心爱地图,但已经不去多想征程中等着我的可能会是什么。有时候我要跋山涉水、披荆斩棘才能跑过不长的一段,但我仍哼着小曲也没有了恐惧——沿着心灵出发的方向,奔跑,奔跑,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