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抵达
这是一个五月的夜晚。这是一个停电了的晚上。我静静地站在一排房子前,当看到那漂泊在夜中的房子有了一隅火柴的光亮时,我就知道这是一个让我感动的屋子。自己的感觉尽管有时候很荒唐,但我还是很荒唐地站在那儿,在细风中等待着自己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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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呀,烛还是和你撞了个满怀!天底下有很多相似的房子,时间的长河中有很多相似的夜晚,世间也有很多相互熟悉而又陌生的蜡烛。在这个房子的一隅,这一个夜晚,和这一个蜡烛的相遇,只不过是千千万万个必然里的一个偶然!之前,烛一定丢失在了什么地方,让主人也不找不到踪迹。那时候,烛也一定在某一个最熟悉而又最忆不起来的地方,茫然地谛听着夜的步履敲打着月色的声音,听到了风如何零乱了夜的头发,听到了夜匆匆赶来时忙乱的心律,烛就这样听着,无论细雨敲窗,还是月光探户。直到和一双失望的手侥幸的相遇,烛才知道自己的生命,在一个房子的一隅,就这样满怀喜悦满怀慌乱的开始了。夜啊,你的慌乱,让年轻书生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那双眼睛,一定看到了你最初的惊恐、最初的慌乱,如何慌乱的停住了脚步,如何惊恐地退后了半步。于是,就有了半步的距离。半步的距离,就有了烛一隅的生命。那桔红色的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书桌,那伏案而思的年轻的读书人,那窗外不知从那儿来的风声和月光,还有窗外漂泊在风中的我,一瞬间,都奔入了烛一隅的生命。半步的距离,你就给了一支蜡烛的完整,你就拥有一个完整的蜡烛。
夜啊,你是烛的唯一,烛才把自己短暂的生命托付于你,让你慢慢咀嚼这半步的距离,半步的人生。烛是一只横在沙滩上的小舟,只等这半步的海洋,以泪为篙,在一个或长或短的夜中,渡完烛的生生死死。夜啊,我只要你后退半步,以这光的速度。我知道烛这样想着,这样祈祷着,也这样果敢地做着。
烛不敢迟疑,哪怕半秒的时间!年年岁岁相似,但对烛对夜,只有这一隅的真实,这一隅的烛光,这一隅的夜晚,这一隅的今生,这今生的半秒。那位年轻的读书人,在灯下念经般地低声背诵着,毕竟还有一月就要高考了,他也不敢迟疑呀,哪怕半秒的时间!只要有半秒的时间,他的眼睛必须在课本上跋涉。
只要有半步的距离,他的双桨必须向他的彼岸苦渡。谁的梦中没有白云和彩虹?呵,年轻的读书人,你也不是夜晚的烛么!我读懂了烛理性的姿态,烛的姿态是一种深思熟虑之后的无所顾忌。烛只渴望守护这一隅的情空,烛清晰的知道,这一夜就是今生和前世!这一隅的半秒和半步,必须用心指引,燃烧自己的身躯,点点为泪,滴滴为光,从夜的每一根神经,脉络分明的流淌遍夜的全身。在这个很静的五月之夜,我站在窗外,听到了那位年轻的读书人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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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笑什么?是笑唐朝诗人的眼泪,模糊了窗外今人的眼睛,还是在笑烛的执着与痴情?一只飞蛾将身子赴向灯火,我想,那位年轻的读书人,一定听见翅膀“哧——哧——”的焚烧声。又一只飞蛾将身子赴向灯火,我想,那位年轻的读书人,一定听见翅膀“哧——哧——”的焚烧声。又飞进去了一只飞蛾……半步的距离,半秒的时间,寂寂而生,烈烈而死!那是飞蛾一生的抵达啊!
夜晚的夸夫!壮烈的追逐!烛也一定听到了,烛也一定看到了。但仍然不肯放弃半步和半秒。烛知道自己生命的深处,还没有被夜彻底的照亮。烛知道自己的歌没有停顿和休止,仍然努力地欢唱着,韵合着夜的潮涨潮落。我也笑起来,我听到了烛的欢快的笑声。黎明悄悄地来了,窗外,蜡烛幸福的笑声仍然回荡着……呵呵,新的烛焰正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