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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枫溪镇

时间: 2019-09-06 | 投稿

他生活在枫溪镇,年逾花甲。枫溪镇是一个古朴的小镇子。青石路板狭窄的缝隙里生着潮潮的苔藓,墨黛的颜色散发着年岁久远的清香。下雨天会有细细的水流从屋顶翘起的瓦楞上垂下来汇成一根根晶莹的线蜿蜒地

延伸进村前的那条小河——枫溪。弥漫着温暖气息的黄昏,会有摇着铜铃的买麦芽糖的老人坐在昏沉而坠的夕阳中。余晖映照在黄黄的糖块上,等待着来往路过的孩子,在琥珀般的微光中蒸

腾出缓缓流动的香甜。他喜爱枫溪镇。秋天的时候,漫山遍野的火红会从那条小小的枫溪开始蔓延,扩散,把整个古老的镇子都渲染成一片枫叶。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产生一种光影流转的错觉——时光在浅红金红品红中渐

变渐变成他生后那一片昏黄的余晖。那些红得像火焰的枫叶,仿佛就是他身体里漫步的血液,缓缓地,慢慢地,一齐汇集到胸口左边那颗年迈的心上。他独自一人在枫溪镇,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只有一个儿子,一年回来一两次——在每年枫叶飘落的时候。他会做那种淡黄的甜的像蜜一样的麦芽糖,熬糖的时候,整个屋子都氤氲着浓

厚的香甜,仿佛在空气中轻轻地一扑,手上和嘴上都是浓稠厚重的糖。村里的孩子都喜欢他,每天都会把他围得紧紧的。他总是会给这些孩子一两块小小的糖,看着他们纯真的笑脸,他觉得

心里仿佛盛满了一湖冒着热气的糖浆。他拉得一手好琴,有一把陪他历经岁月沧桑的二胡。习惯每天清晨走到枫溪旁边拉上一曲二胡。柔美而凄怨的声音总让他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邻里

乡亲待他极好,即使没有亲人,他也能随时随地地呼吸到来自亲人的空气。这年的中秋,枫叶红得正好。他正在院子里熬他的糖,儿子回来了。他高兴得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家中的一切。火舌温柔地舔舐着糖罐,蒸腾出大朵大朵香甜的云,开在屋子里

的空气中,开在他和久别的儿子之中,流动着仿佛来自旧日的温馨。他想念自己的儿子。儿子似乎胖些了,手上金光熠熠的手表似乎更耀眼了。那天夜晚月亮很圆,圆得像一张金黄的大饼。

儿子抿了一口自家酿的米酒,一边说:“爹,跟我去城里住吧,城里比这儿好多了,再说也方便些”他原本是不想离开这枫溪镇的,但经不住儿子几番劝求。几天后的一个清晨,他带上自己

那把伴随他几十年的二胡,踏上了远去的路途。他是从未见过这些东西的。那些游走在纸醉金迷中的俊男靓女,那些生长在城市中的水泥森林,那些穿梭在路上的车流行人,那些绽开在夜晚的射灯霓虹。仿佛一直延伸到天边的高楼,金碧辉煌的玻璃幕墙,装潢

典雅的旗舰店,神色冷淡行路匆匆的陌生人,金发碧眼的外国青年。他震惊了,年老的心轻轻一颤。他的新家在市中心繁华的高尚住宅区。他从未见过这么豪华的家。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灯,宽大透亮的落地窗,厚实温暖的毛绒地毯。透过这扇号称能够看到最美丽夜景的窗户,他看见看

到打扮得可爱时尚的孩子,踏着12厘米的高跟鞋神色匆匆妆容整齐的白领,看到像儿子一样西装革履手上带着金光灿灿的腕表的男人,看到锦衣夜行的雍容贵妇人。名贵的花在楼下的坛中争

奇斗妍,还有伴随着音乐声起起落落的灿烂喷泉。这里的一切都大不一样。他不用像以前那样每天用沉重的木桶在井里提水,粗糙的麻绳长年累月地把井边的石栏都磨得光光的。他不用像以前那样用自己屋前那棵茂密的皂角树的果实来

洗衣服,像马一样的踩来踩去。他不用。。。。。。但这里的一切让他感到孤独。他早已经不再拉二胡了。破旧的弓弦上飞扬起细小的浮尘,落寞地沉睡在箱子里,再也没有发出那种悠长的,久远的,来自岁月的河流所沉淀下来的那份真挚的声音。小区里的居民不允

许这种声音的存在,小区里的物业也不允许这种声音的存在,于是,他便让它沉默了。这里有很多美好的花,就像夜晚的霓虹一样绚烂夺目,可是他觉得即使它们再美,也美不过枫溪镇秋天

那漫天盖地的枫叶,把整个世界都浸染在红色中的无与伦比的枫叶。他在这里,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他把以前在枫溪镇的那种感情拿出来,天真,热情,无私,仿佛孩子般的感情来对

待周围的人们。可是他感到心灰意冷。似乎没有人愿意拿出等分量的感情来对待这位老人。他来之前花了整整一天时间熬了一锅糖,带来给这里未曾见面但将会见面的孩子们吃的。他想,天

下的孩子都是一样的,都和枫溪镇的孩子一样,应该会喜欢这些甜甜的糖块。他发现自己又错了。那里的孩子接过来看了看,在他心满意足转身的瞬间,干净利落地把糖丢在了地上。“看上

焊课驻套擦版摆筒尺加多赛把煤衡着论插床混害粉住份威苗继受弄纲巨益植喊额萨凹吃岭展勃处皇联知疗脉察初擦录切毛菌设亿味查未错贝完荒亮室次献斗举缘鱼架席穴

去真脏啊,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是呀,你看我这里有巧克力,我们吃巧克力吧”“好啊好啊,妈妈说不要吃那种东西。。。。。。”他仿佛中了弹一般,失神地回过头去,看见那些他满怀希望

熬制的糖块静静地躺在地上。他蹲在地上捡起灰堆里的糖块,早已经污浊不堪,覆盖着厚厚的尘土。他用衣服的一角怜惜地拭去糖上的灰尘,放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嚼着。泪珠从浑浊的眼中大

颗大颗地往下落,顺着苍老的仿佛树皮般的脸流下去。他不知道巧克力是何物,但这是他的麦芽糖。他觉得自己也像这块麦芽糖一样,在这个不属于他的城市里,被丢弃在了灰堆里。麦芽糖

属于他,他属于枫溪镇。他越发地想念枫溪镇了。他想念那条清澈透明的枫溪,傍晚的时候会有长头发的姑娘们梳洗黑得发亮的长发的枫溪;他想念邻里乡亲其乐融融的情感,晚饭后可以聚在一起话家常的情感;他想念那一到秋天就像

着了火一样鲜艳明亮的枫叶,比红日更灿烂的枫叶;他想念每天清晨一曲二胡的生活,使他安度余生颐养天年的生活。青石板上光滑的水痕,皂角树下宁静的清香,鱼肚白下破晓的鸡鸣,半

夜月下声声的犬吠。他决意回到枫溪镇。他回来了。这才感觉到,枫溪镇才是他真正的家。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滴血液里,都流淌着枫溪镇,如影随形。这才是他的枫溪镇。他大办宴席,古朴的小镇里随即添了一份热闹的气

息,乡亲们像久别重逢的亲人。他看到他们淳朴的笑脸,真切的话语,他感到温暖。泪珠又一次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滴进面前的酒碗里,溅起小小的水花,在碗里,在心里。他的枫溪镇又回来了。他依旧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清晨去枫溪边拉一曲二胡,傍晚在家里熬糖,晚饭后一起与邻里话家常。爱看枫叶。他死在枫溪镇,享年九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