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总给小鱼儿唱歌的女孩，大约是六岁的盛夏，我遇见她。她的奶奶还是什么人——总不是妈妈——常在河边洗衣服，她便蹲在不远处的石板上跟鱼玩。

　　因为要帮外婆拿篮子，我没来得急抓一把捞小鱼要用的面粉便急匆匆地跟着外婆去了河边。把东西递给了外婆，看着今天小鱼儿格外多自己却抓不了感到惋惜。我只低头顺着鱼越聚越多的方向走了几步，没有顾到即将撞到人；女孩一心一意跟鱼儿们说悄悄话，也没有感觉自己即将被撞。幸好女孩只是身子斜了斜并没有掉下河。她没有和我计较，捏了一点白花花的面粉撒到河面，有对着清澈的河水小声嘀咕了句什么。

　　我问她刚刚说了什么，她犹豫了一会告诉我：我在叫鱼儿们不要怕啊。说罢，又向河里撒了不少面粉，像是对鱼儿们的一点安慰。她对鱼很上心但不太愿意搭理我，我自讨没趣，蹲在一旁静静看着，是不是瞟一眼外婆是不是要离开。

　　“你怎么不跟鱼儿说话了？”我见外婆和别的老人说得正高兴，也小声搭话。

　　“我要说悄悄话，不能给你听到。”

　　“我可以帮你保密哦。”

　　女孩并没有要继续说的样子，我也就没有一直打扰，三心二意地又跑去看看蝴蝶，向河对岸扔石子——即使我知道从来没有扔过去过。

　　好像听到隐隐约约清脆的童声，发现女孩在唱歌，唱得很小心很认真。我这才发现她头发很多很长，蹲在地上时她两只马尾垂在两侧，遮住小部分瘦弱的身子。衣服没有很新，但是上面秀了很多粉嫩的小花，衣袖还被画上几只歪歪扭扭的像是鱼的图案——我猜是她自己画的。小脚拖着一双大了一倍的凉拖，显得有些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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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外婆洗完衣服阿菜阿她还在唱，她似乎是把知道的歌儿都了个遍，但一首，我肯定这里的孩子都会唱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哼一句它的调子。

　　那次回家后我像总和她错开时间，几乎没在哪里见到她了。

　　门外又想起收废品电器的老头子用那只大喇叭放着唯一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我跑出了门。外婆果然又在和那个老人凑在一起聊哪家八卦，我原想看看那老头的三轮车里有没有增添什么稀奇的小玩意儿，却无意听到几句“那孩子啊，真可怜…她妈妈也真是狠心，留下一锅饭就走了”“听说那孩子吃一锅白米饭吃了五六天呢。要不是她外婆即使发现带她回来不就…”“好好一孩子性格孤僻得很，不常说话…” 我后来有意无意地问外婆聊哪家小孩，外婆告诉我，没什么，就是你和她一起看鱼那孩子阿。

　　那孩子…那个和鱼聊天，总给鱼唱歌却不唱“世上只有妈妈好”的女孩，我依旧想知道她跟鱼说了些什么，对我来说还是一个秘密…只是不愿刻意去探究了…

　　后来我又遇见了她，和她说我没多久就要走了，我…家里人要接我去其他地方。她终于告诉我“我觉得小鱼和我一样，它们的妈妈也不要它们了，就许诺它们我会常陪他们玩的…”我愣愣地听着她讲了一大堆话，似乎是把憋了许久不愿跟人说的话都告诉了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停止了这话题提醒我“你…家里人在找你吧，你快回去吧，记得帮我保密哦！”我们都不约而同的将“我的妈妈”刻意说成“我的家里人”。和她挥挥手，回到家被妈妈叨唠了一番便离开了。我抱着外婆哭了许久，跟妈妈赌气。气她为什么突然回来带走我，却不把外婆也带走。而我，带走了一个的小秘密。

　　在车里，我发着呆。车开过大桥，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我突然想起女孩，想起女孩的身世…

　　“妈妈，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