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眸，想到搜寻那一束目光。但那条光明的线，早已消失在忘川那头。他抬头，想要用目光继续守护她，但忘川那头，她混迹于人海之中，无法辩认。——题记

第一次，她骑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自行车。她紧紧相随，粗糙的大手轻握后座，如炬的目光守护着她。车轮飞转，金黄的田埂上留下了一排排辗下的印记，紧握车把的她却全然不知他为换取这辆车所忍受的艰辛。那年，她七岁，他三十七岁。第一次，她站在学校的主席台上，手中即将捐赠的五十多元钱是她半年间省吃俭用存下的零花钱。被掌声与鲜花包围着的她并没有忘记他“乐于给予”的教诲。骄傲冲谈了她的视力，她并没有看见观众席最后一排，父亲那欣慰的笑。那年，她十三岁，他四十三岁。第一次，她任性地夺门而出。第一次，他给她两耳光。黑暗中，冷寂的小巷中，她无助地哭，歇斯底里地叫。当然，她不会看见在寒风中，他早已花白的双鬓；她也不会看见，他眼角隐忍的泪光。那年，她十七岁，他四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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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她失意地走出了那座写字楼的大门。在这个地宫般复杂的城市中，在这个匕首般锋利的冷漠时代中，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绝望。她毅然踏上了南下的列车。火车与胎，她呆滞地望前铁轨的尽头，自然没有听见湮灭在火车汽笛声中他的那声声呼唤。那年，她二十三岁，他五十三岁。第一次品尝幸福的甜蜜，迈进婚姻的殿堂。彩球、鲜花、白色嫁衣。浪漫、温馨、美好未来。沉湎于幸福中的她，目光掠过自己的父亲，凝视自己的爱人。不曾看到，他凝视自己的目光，却只有不舍。那年，她二十七岁，他五十七岁。第一次孕育新的生命，他开心地抚摸着她新生的婴儿。满心欢喜就像个孩子。她这次读懂了！父亲的目光分明是让她传承母爱的伟大，用心把小家伙养育成人！然而，她却依然没有读透父亲背过身后的阵阵咳嗽。那年，她三十岁，他六十岁。如果那时他回头了，是否就能读懂父亲的目光？如果再给她十年，三十多年的恩情是否就足以报答？……

第一次来到父亲的墓前祭奠，她用手指轻抚墓碑，碑文一如刚刻时那样清晰。父亲的音容笑貌浮现在眼前。眼泪一滴滴落下，渗入脚下的泥土中，再也止不住：“其实，我不是您亲生的，我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您曾经在我身后投下的一片目光？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给我十年，让我有机会……”从前他三十七岁，而今她三十七岁，年轮转一圈，这中间有无数的笑声与哭声，一遍又一遍，回荡了整整30年。